【仲夏逸话】海嗣之梦(2)

潮长潮落，海生海枯。少年已经长出了胡子，被太阳晒的黝黑的他，健壮的膀子上扛着一只大鱼。他要在月亮升起来前回到家中，当年那位貌美的少女，如今他的妻子，与他们三个可爱的孩子，正等着他呢。筏子在沙上划下痕迹，可小屋中没有火光。大鱼在男人背上喘着粗气，可是他听不见孩子们的嬉闹。
今天，他回家晚了。小屋子里什么都不剩了。他眼中只有一地的殷红。大鱼卷起身子嘲笑着男人，屋子的正中央，立着一只白毛的野兽。月光悄悄从窗中探进来，照亮了兽爪上的血痕，与爪下的白色贝壳。男人歇斯底里的大叫着，鱼肆无忌惮的笑着。男人冲过去，掐住野兽的脖子，把它拖入海中。野兽的眼睛死死盯着男人，逐渐充满血丝，它却张开嘴开始唱歌，野兽的眸子变成了红色，然后一动也不动。死了。男人回到他的小屋，精疲力尽的靠在窗前，望着大海卷起巨浪。
“下一站，特里维亚桥，特里维亚桥。”
男人叹了口气，思绪回到小小的车厢中。这里离家还有半个城市，他把他的水管工工具包抱在怀中。这一站开始人就要多了，不能占了别人的座位。坐的屁股有点疼。男人换了个姿势，靠在把手上，再次闭上双眼，享受来之不易是休息时间。

屋子外，是正在狩猎的怪物。男人与其他十几个人躲在这些水泥墙后，虽然他不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的了。呼呼，门外是怪物沉重的呼吸声，月光被左右摇曳的植物打散，散落入窗。男人把粥分给其他的人，然后把手指比在唇前。告诉其他人，不要出声。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这样，他们把食指抵在唇前，惦着脚尖走路，捂住嘴呼吸。门外的怪物从来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他们好像还变多了。屋里的人，已经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了，也不知道这样会度过多少年。大家都习惯了，习惯了。习惯了……
可是今天，门外的呼吸声有那么一些不一样。轻盈，细弱，随时会被风声卷走一样。人们打开了门，月光中，波动的云彩下，是一名少女。少女静静站在门前抓住门框。可是少女的皮肤干裂又粗糙，不像她这个年龄。少女楚楚可怜的看着他们。可是少女的眼睛好像渗着血，没有一丝光。月光下少女走进房间。可是月光却跟着她一起走了进来，她的头发像月光一样惨白。
呼——呼——。怪兽的呼吸声又靠近了。人们不知道少女是怎么躲过那些喷火的怪物的，可是人们还是分给了少女一碗稀粥。男人把食指紧紧贴在双唇上，想要告诉少女，安静。要安静。怪兽庞大的身躯遮住了光，嗡嗡作响。食贴紧双唇，不要出声。少女抬起眸子，盯着男人，缓缓张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