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下一个路口（连载一）(2)

这个时候只要我一抬头，就可以看到他有点发光的眼睛。他的右手臂搁在收银台上，然后用手掌支撑住脑袋，俨然一副小学生上课的样子。
如果有顾客在这时到来，我就立马停下念书，和张扬聊一些新到的杂志。多半都是娱乐杂志，《当代歌坛》、《看电影》、《Easy》之类的，我们聊上面的八卦新闻。娱乐圈的八卦新闻总是很多，所以我们聊多久都不会觉得厌烦。有时候顾客也会和我们一起聊，也会义愤填庸地为某个偶像打抱不平，等顾客走了之后我再继续给他念故事，乐此不疲。
书店的旁边，是一家豆浆店，每天供应新鲜豆浆，每每到了口渴时，我就找张扬要三块钱到豆浆店去买两杯豆浆。豆浆是那种略带灰黄色的豆浆，装在透明的专用塑料杯里，像快可立一样封了口，还配了根吸管。豆浆店是一对夫妻开的，都是三十五六岁的人，很精干，每天早晨都有一大堆的人排队来买豆浆。
我工作的超市离这里不是很远，隔两条马路而已。上班的时间从早上7点半一直到晚上10点。那里的顾客通常不会很多，只有在卖特价的时候人才会多一点。卖特价的也只是普通的东西，大米、食用油、鸡蛋、火腿、方便面……经常会看到精打细算的人从货架面前走过，他们比较完同类商品的价格才会伸手去拿货物，他们是会过日子的人。我也见到过来了直奔货架拿货然后付钱的人，那是店里的老顾客，对这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因为工作的关系，每次卖特价我都可以给自己留一点点，所以我常常有一些零食，但我喜欢吃的鱼皮花生和巧克力从来都没有卖过特价。

张扬也喜欢吃鱼皮花生和巧克力，我们是天底下多么相配的一对啊。他有时会到超市来买东西，比如书店里日光灯坏了的时候，计算器没电池的时候，圆珠笔丢了的时候……我就可以告诉他有什么东西很划算，一定要买。他总是会买一包鱼皮花生和一盒巧克力，然后对我露出小孩子似的微笑。
我的女伴这时在我身边，她对我说，玉露，你真是幸福。我对着她笑笑。其实我的女伴也有个很帅气的男朋友，是景观设计公司的设计师助理。
女伴叫苏诺，我喊她小诺。她是那种很秀气的女孩，骨子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柔情。和张扬说起苏诺的时候，张扬在清理书店里的书。我对张扬说，我一到超市上班第一个认识的就是苏诺，当时还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呢。张扬，你知道吗？苏诺其实很坚强的，别看她的样子那么弱小。
书店里的日光灯投下光影，我看着张扬的侧脸，我说，“张扬，我继续给你讲《吴越春秋》吧。”越王宫厚重的铜门挡住了春风的吹拂，三月末的大殿上依然残留着隆冬的阴冷之气。寒薄的阳光穿过蒙蒙飞尘落在数十名文武官员的脸上，竟是一色的庄重和沉默。

张扬突然从后面抱住我，在我的耳边说，“玉露，我们结婚吧。”我手里的《梦华录》缓缓地滑落。
婚礼定在五个月后，我生日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