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歌唱动荡的青春》第七章 极夜（二）——浩劫之后，炼狱之前(2)

军中的复仇情绪很高，这使士气涨到前所未有的顶点。战士们在空闲时都擦着枪，等待着和敌人刺刀见红的时刻。
塔什干受了点内伤，不是很严重，但需要卧床静养。其他跟我回来的几个轻伤员只有两个找到原部队，剩下的不是原部队被全灭就是编制被打散了。他们就地编入了我们连。我常曲塔什干的房间看她熟睡的样子。这孩子就一直嗜睡，一天基本上有一大半时间都在睡觉。我常常看着她睡着时红扑扑的小脸，披散着的长发，胸前随着呼吸有节奏地起伏着，发出轻微的鼾声……我就这样看着她通常一坐就是一两个钟头，嘴角不自觉露出微笑。她经常说梦话，可她梦话的内容却使我担心又难受。
“爸爸妈妈，我最近过得挺好的。家乡一切都好吧？“爸爸，你答应要带我曲河里钓鳟鱼呢，准备什么时候带我去呀？”“我遇到一个连长，他人特别好，待我像亲人一般。我现在正在前线呢。嗯？不用担心我，等打跑了德国鬼子，我就回去看你们！”“结婚？那种终身大事怎么可以草率决定呢？我得考虑考虑。”
我本想把她叫醒，告诉她，她的父母已经去世了，可终又不忍。可我知道活在幻想中使不可能的，所以我总是想找个机会告诉她这些。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坐在她的床前，听着她和那已经不在的父母的对话。外面下着雨，雨打在帐篷上，泥地上，草木上，发出沙沙的声音。深秋时的雨带着阵阵寒意，打在为了做空袭伪装而变得光秃秃的树枝上，变得四分五裂。在这时，我听见一旁的塔什干传来低低的啜泣声，伴着呢喃的梦话：
“爸爸妈妈，你们别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两行热泪顺着塔什干的脸颊滑了下来，晶莹的泪珠碰到枕头便消失了，洇成一片潮湿的花朵。接着她痛苦起来，我有些不知所措，我突然想起我昏迷时的场景，也有些想哭。我紧紧咬住了嘴唇，不让一滴眼泪流下来。终于，她像从噩梦中惊醒一般，停止了哭泣，两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脸上地泪痕还未干。
她转过头，看见了我：“连……连长，你怎么在这？”
我笑了一下：“我来看看你，发生什么事了？”
她地脸红了，表情有些复杂：“我……我说的梦话你都听见了？”
“嗯”。
她用手吃力地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我急忙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坐起来。可她还是坐起来，拉过枕头靠在背后，理了理略显凌乱的头发。
“连长同志，你要从哪里听我说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