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短篇三则(2)

“一如既往。”
少年揣测着我的语气，再次陷入想象，他正在写一本小说，尽管这本小说还没有大纲，没有人物，没有可以发展的情节，甚至没有开头。
“结局已然注定，无法逾越，无法逃离。”
他如是说。
他已经构思了太久，在黑夜的漫长中，我一直在想他，或者说，他在想着我。
“我要完成它。”
少年想，他坐回书桌前。
重新点燃一根蜡烛，用永恒的沉默、破碎不成句的言词、空白的挽歌编成网，筛选微末的记忆乃至尘埃，它们沿着语言所构筑的棱角缓缓爬行，一切都在试图描述。
——卡尔维诺 《看不见的城市》
世界沉沉睡去。
【二】
铜绿是从城市内部开始蔓延的。
这个事实由少年不久前发现，当时他正用手接下来自天空的第一滴雨水，当它摆脱他的掌心重新落向地面时，城市古老的铺路石砖上出现了绿渍。

它开始生长，像一颗种子抽芽般破土而出，卷曲的根须和藤蔓向着四周延伸，扩张着自己的邻地，肆无忌惮的复制着自己。
少年惊讶地望着这一切。
那些厚重的、锈迹斑斑的绿色开始笼络整个地面，它们重叠着掠经彼此的路线，坚硬的植物漫过空无一人的街道，它们爬向杂货铺、九眼的喷水池、通往海港的小巷，贴合着整座城市的轮廓，有的甚至试图缠绕少年的双足，他警惕地后退，根须们便又退去，仿佛一个不带恶意的玩笑。
这是一座城市的成长、一次复活，以及一次毁灭，少年想。
他一个人撑伞，默默独立在大雨之中；城市开始展露它自身的使命和秘密，并把这些毫无保留的呈献给这个外来的旅行者。 当青铜包围了城市的路面后，它们开始向更高处攀爬，它们相互缠绕、组合着向上散发，没有规律的、繁复的花纹向着更高处覆盖，钟楼、教堂、广场上的雕像，古老的城市仿佛再次复活，充满历史感的铜绿缓缓爬过它们本来的面目，而在第一块铜锈生长的地方，逐渐形成盘虬的枝干和树体，绿色的青铜从一点向上衍生，纵横的推理出更多枝蔓，而后来者又再度重叠，这是一次不知疲倦的生长，晦涩难懂的纹路不断扭曲变换，那是一朵盛开中的花，一颗古朴的青铜巨树，伫立在这座城的中心，它继而生成繁密的青铜枝桠，在那些无数的、错综复杂的枝条上，继而生出数以万计的叶，细密的纹路镌刻于其上，那些符号预言着这座城的一切，那是它的灵魂，也是它最终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