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逸话】薰衣草和兔耳朵(3)

下午，我向凯尔希医生请了假，迷迷糊糊地来到了疗养庭院，边走边嘟囔着：“上一次来这里，大概是冬末秋初吧，门口这些紫色的花儿真像大尾巴狼……”我朝着那片有齐腰高的薰衣草大喊了一声：“普罗旺斯！”隐约中，我在那一片紫色中看见了一对棕色的兔耳朵，随着薰衣草在左右摇晃，“这普罗旺斯怎么还长兔耳朵了？”
“是我啦，博士，”阿米娅红着脸，慢慢从薰衣草丛后走出来，“博士，看你累成这副模样，好好休息一下吧！”我似有若无地答应了，便被阿米娅拉着手，引到了一张悬挂式的摇椅上。那是调香师在疗养庭院扩张完毕后添置的新家具，泛着哑光金属质感的支架和锁链，连接着用藤蔓编织成的座椅，搭配上浅色的海绵坐垫，浑然一体，属实算得上一件实用的艺术品。前方是一张玲珑小巧的茶几，透明质感的桌面由金属包边，上面放着一杯用薰衣草制成的茶包冲泡而成的花茶，以及两块黄澄澄的花饼。

阿米娅亲切地说：“这是我委托波登可制作的花茶和花饼，希望能带给博士好心情！”望着阿米娅灿烂的笑容，我的心情也舒畅了许多，我端起茶杯，细细品呷，薰衣草的芬芳在我脑中回荡，拾起一朵朵浪花，像是存在某种连结，我拿起了花饼，理智恢复了些许，“薰衣草的气味真的太好闻啦，谢谢你的款待，阿米娅”。“不用谢我，这些波登可小姐制作的。不过薰衣草的点子可是我想出来的哦，记得……在几年前，我们行走在高地时遇见这种紫色的植物，博士你偏要采集几株带回山洞，说是能让自己心情愉悦一些，于是我就想博士应该是钟爱薰衣草的吧……那是一段，很艰难，但很快乐的日子。不过……我想博士应该已经记不起来了吧……”
我望着半杯花茶中倒映的脸庞，沉默良久，像是旧式放映机的齿轮飞速，几近绝眦去捕捉那毫秒间便会逝去的相片，我……是谁，博士……是谁？随着阅历的增长，经历与过去重叠，究竟何为过往，何为记忆？赋予这一切意义的难道就是阿米娅口中的那个人吗？答案寂静无言，唯有博士和兔兔，山洞和篝火，沙虫腿和野果子，薰衣草和兔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