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鲲(2)

两人下了船，踏上宁海汀的地面，何宓注意到先前挂在宁海汀站的两个广告牌出于防风考虑已经被拆下。她不禁皱了皱眉头，担心院子里的花。之前有次台风来，她家的月季全毁了，让她惋惜了好一阵子。然而这次爸爸已经把花园里的灌木都用铁丝和木架加固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她想。
晚饭时间，爸爸下班回来了。“爸，”何宓走出房间迎接。“嗯。今天你去学校怎么样？”“就是社团活动呗，还行吧。”何宓爸爸笑了。“你总是还行还行的……”“本来就是嘛。”爷爷也闻声走出书房：“回来了？”“嗯，回来了。唉，今天看新闻说台风又来了，刮到菲律宾，死了好几个人。”何老听了，一副不太关心的样子：“怕什么，又刮不到南鲲。”“说不准，有几个气象站预测有可能从这里过去。”爷爷听了摇摇头，“这几年都不怎么有风从这过，估计还是没事。”何宓听着，想想爷爷说的也有道理，毕竟刮坏月季那次已经是她上小学时候的事了。但……
“爸，其实我想啊，”何宓爸爸对爷爷说，“你看何宓也马上要考大学，我们家在海上也住了几十年了。但这毕竟是岛上，不比大陆机会多资源多，而且最近国外的浮岛房也老出事，美国的都让飓风刮坏几个了。我想何宓上大学肯定要回大陆，我们家就趁机也搬回去，啊？”何老和何宓她爸父子俩是都上海人，都是从事可燃冰化工的高级科研员，何老更是从南鲲开始建设起就呆在岛上。然而不同于父亲，何宓爸爸却并不留恋海上的这片房子。

何宓看到爷爷沉默了，气氛也因此凝固了起来。她不敢作声，只悄悄回房低头写作业。过了一会儿，爷爷慢慢开口了:“南鲲是浮在海上，但跟上海也没什么差别啊？我知道你早想搬走，但是一家人在这住了几十年了，光是在这房子里也有快十年了吧。台风又不是好怕的，上海夏天也有啊。说搬就搬的话，我是不愿意，你们想走就走，我宁愿留岛上养老。”“爸，你不能这样想，”父亲没有注意到何老情绪不对，“咱家是老南鲲，但房子毕竟是人造的，又不是人养的，哪里都一样嘛，况且也得为何宓考虑……”“你别拿她当挡箭牌！”爷爷声音突然高了起来，全家都被吓了一跳，“你自己觉得岛上待腻了，发展不好；大陆上机会多，工资高，就想回去，我还不知道你。人总要有点责任心，你呢？”爸爸尴尬地站着，不知所措。“怎么突然就吵起来了，”奶奶嗔怪到，“别吵了，来吃饭。
”一家人沉默地坐上饭桌，何宓与母亲对视一眼，耸耸肩。
她刚拿起筷子，突然家里几台手机同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铃声。“中国气象局发布台风红色预警，台风‘巨蟹’将在二十四小时内抵达南鲲附近海域，台风中心附近风力达十四级以上，请全岛居民做好防风避险准备。在浮岛房屋居住的居民须在十二小时内撤离浮岛，前往避风港。之后所有浮岛将覆盖水密钢棚后下潜避风。台风过后岛上居民可回岛正常居住，请各位居民不要惊慌，有序撤离……”所有人都愣住了，明明刚才还在争论却又似乎还很遥远的问题眼下却成了现实。但他们没有选择，只有准备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