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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志·雪焚城》(10)(2)

小闲说着话突然掀开布帘,从袖中抽出一条暗绿小蛇,那只谛鼠立即绷紧后腿,仰头发出尖细的哨声,惹得墙角另外两个鸟笼里也一通混乱,尖哨声此起彼伏。
“这种警告声极具穿透力,蒙得再严实它们也能听见。估计这会儿太傅府上的那群也闹开了。”
“万一明天刚好有条蛇游过太傅府,其他的谛鼠谎报军情,岂不是功亏一篑?”
“所以它们今晚得睡个安生觉,” 小闲递过去一枚药瓶,“还有什么问题?”
“最后一个,为什么要赶在明天动手?万一今晚准备周全,明早出门的又是假太傅怎么办?”
“因为据可靠消息,老皇帝已于昨夜驾崩,辰月决定改立三皇子为新帝,所以那个反辰月的太子这时候就显得格外碍事。据说,何太傅已经遵照教旨准备了一段绫,一柄剑,一壶鸩酒,打算明日前往太子囚禁之所劝其‘择一而就’。这么重要的任务,你说他放不放心让替身去做?”
何虹大汗淋漓地从噩梦中惊醒,发现又一次被护甲压住了左胸。他挪动肥硕的身体坐起来,汗珠扑簌簌落在犀兕护甲上,滚了几滚才吃进锦被里。
这幅皮甲年深日久,散发着上好瓷器的釉光,因为穿得多了,上面的彩绘已然淡入底色。据制甲的函人说,甲身彩绘远古战神,可保皮甲无坚可摧、战士死里逃生。他喜欢死里逃生的好彩头,所以自打得了这幅皮甲便再不离身,睡觉也不肯脱。时间一长,浑身渐渐萦绕了一股荤湿味,仿佛屠宰场角落里慢慢沤坏的皮肉,其实只是他的汗臭、噩梦、混杂着那些犀兕最后残存的荤腥生气。

《九州志·雪焚城》(10)


每次醒来闻到这股气味,何虹就会觉得无比安心。这说明他还活着,活得像只河蚌一样牢不可破。他不理解为什么家里的妻妾会躲得远远的,无人愿意在夜里陪侍。好在他并不介意这件事,因为他无法信任睡在枕边的任何一个女人。
他总是需要充足的理由,才能真正信任一个人。比如那些替身和贴身护卫。他们都是乡里数一数二的孝子,所以他将他们的父母仔细周延地看护起来,以确保他们随时心存感激,或者心怀畏惧。他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不容易,欠了太多血债,又招来太多觊觎,所以不得不小心点。
何虹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总结了两个重要心得。一是性命要保,沉浮跌宕乃宦场常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二是队要站好,所以当初那批错选宗祠党、对抗辰月的蠢材死不足惜。这世界讲究适者生存,哪怕贵为太子,当权者想要你的命,还不是一样易如反掌?
他将那些即将拿给太子的赐死之物一样样收好,心里充满了莫名的愉悦。他虽资质驽钝,但如果一直跟紧辰月,也许终有一天能习得长生之术,永享荣华富贵吧?
陆珩拎着鸟笼在清晨的通衢大道上溜达,光脚板踩扁了布鞋的后帮,一路踢踢踏踏走着,像一个真正的天启闲汉,赶早只为上街东头的老李家喝碗豆腐脑。他边走边打哈欠,眼角的两坨眵目糊画龙点睛地表达了他的困倦。这样一个面目模糊的肿眼泡闲汉,即使拎着个捂得密密实实的鸟笼,又忽然拐进了街角的隐蔽处,也不会引起任何多余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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