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璧衡】辞天阙·番外·傅红雪·下(2)

叶开一把扯过路小佳到角落，低吼道：“两军对垒，你怎能随随便便捡人回来？更何况他分属敌营。”
路小佳笑：“你这是过于小心，我已问过傅红雪，他同意你兄弟留下。”路小佳叹气：“身逢乱世，能有亲人在世，便是最大的幸运。叶开，你要珍惜，我和傅红雪真心为你高兴。你只需把他放在最下面的营房即可，我自安排人跟着，待大战结束，他没有异常，你便可兄弟团聚。”
叶开把杨开泰喊到一边，厉声道：“若让我发现你有损我军之事，必亲手取你性命！”
杨开泰低头应下，此后循规蹈矩，老老实实做起低等士兵。
博州会战以楚皇惨败告终，楚皇托孤于连城璧，含恨而终。连城璧临危受命，内忧外患之下，勒令博州守将高挂免战牌，闭城不出。
不久傅红雪收到越帝诏书，东凌出兵涠洲，直逼京都，越帝命傅红雪召集“天麟”前往护驾。
接到诏书，傅红雪把自己关进大帐。姚文征没有教他权谋，却忘了他聪明绝顶，看过一次国策便过目不忘。他从不向朝堂伸手，并不代表他不懂权谋之道。他知自己功高震主，因此这些年只要回京都便立刻交出兵权，闭府不出，可仍打消不了那对君臣的猜忌。天承六年，为不再生灵涂炭，傅红雪第一次阻止越帝，他怕姚文征会对“天麟”下手，下令解散“天麟”营，为的便是保住一手带出来的兄弟手足。然而这一纸诏书点名索要“天麟”，不给，则不忠；给，则不义。傅红雪不能眼睁睁看着兄弟们死于权力碾压之下，他甚至想到以死谢罪，可他死后，“天麟”恐同样难逃厄运，待他憔悴不堪出来时，叶开告诉他，路小佳已经带着“天麟”前往涠洲。

傅红雪又惊又怒，一把抓住叶开的衣襟低吼：“谁让他去的？”
叶开低声道：“我不知道。路小佳前日一直不见人，半夜便发出‘天’字令，接令的兄弟会陆续与他汇合，等他到达涠洲，兄弟们会全部到场。”
傅红雪丢下叶开，翻身上马，叶开扯住他的缰绳道：“元帅！你不能擅自离营！你这一去便是给他们留下把柄！”
傅红雪厉声道：“你要我看着兄弟们去送死？即便死......我也要和他们死在一起......”他挥鞭抽开叶开的手，不顾他的呼喊，直向涠洲追去。
傅红雪不眠不休赶路，终究晚了一步，满山漫谷的鲜血，堆叠倒伏的尸体，天上盘旋的秃鹫不时俯冲下来啄食。有的尸体上遍布箭头，有的尸体还握着断掉的刀剑，那举着旗子的士兵，用长枪将自己活活定死在地上，双目圆睁，高高举起手中军旗，只因军旗不倒，军魂不灭……
一张张熟悉的脸孔，耳边仿佛还能听到他们鲜活的笑声——“元帅”“将军”“头儿”“傅大哥”......
叶开赶来时只看见行尸走肉的傅红雪，浑身上下皆是血肉，发出阵阵腐臭味，十指早没了指甲，皮肉翻飞，深可见骨，暗褐色的血迹斑驳其上。他木然的把“天麟”兄弟一个个背出山谷，带至空旷处的大土坑，不知疲惫。偷偷跟着叶开赶来的杨开泰被这惨烈震住，叶开泪流满面，在杨开泰惊讶的眼神中一记砍在傅红雪后颈，这一砍才知他已是强弩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