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之城
初冬饱满圆实的太阳,斜照在大厦的玻璃外墙上,反射出橘红色的光晕,懒洋洋地撒在大厦之下的老城中。这是他眼中所见。但事实上天际的太阳似纸糊的一样,无甚热量。老城像冰窖中的史前巨卵,除了观赏之外已失了它原本的用处,终是博物馆中的事物。
多年以后,他大概还是忘不了这样初入老城时的下午眼中所见的,那时他还正是青年,却终已不是了。他自以为与老城无多大之联系,就如同过客一般,却又感觉与老城有这些许相同、些许不同。而现在他又站在“老城”的面前——当然是模型前面,仿佛又看见那抹惨红的光亮,与因重力作用而不断下坠的人——从不知是什么到羊,到蜂,终究又会是什么呢?他不知道。然他忽的觉着博物馆似是十分欢迎他。
老城是一个高栏的羊圈,四周则是危险的狼群。这些个老羊已然完成了毛与奶的伟大贡献,已无什么价值。周围的高栏不加修补,被狼从缝中渐渐蚕食似是它的唯一用途。
其实老城已经比原先小了不少,被拆去的部分土地上一座座高楼如雨后春笋搬拔地而起。四周之阴冷让他觉得的确是个冰窖,也让他冷地颤动。老城像十分配合他似的颤动着大笑。这感染了他,他大方地接受了这大隐隐于市的鬼地方,当受则受。
老城的一天早上到的很晚,晚上来的很早,这诚然造就了这里别样的生活。是的,来的太早了,早的他并无准备,着实还是惊异了。老城终是逆流之事物,被敲骨吸髓后扔掉是迟早之事。老城就像困兽,处理它是主人的意思。困兽虽是要挣扎一下,但终究无济于事。
事实上老城已然是困兽了。四周的围栏冰冷的狰狞,做着最后的冲刺。老城的抵抗微不足道。不了了之的联名上书打破了老城的最后希望,恋旧之人似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明理的呼声湮没在一片喧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