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七千次孤独
外面只有昏黄的灯光随雨雪飘落的形迹摇摆不定,偶有被一阵大风吹上玻璃窗的斑点,像极了成团的灰烬扑在眼中,凝视得久了,再细看过去,雪融竟似泪珠。
我坐在这间暖和的屋子里,空有一副躯壳,用别人的名字,说荒诞的语言,依附在这具真实的躯体上,成为一个不存在的波斯人。
我不是心怀天下的摩西,我拯救不了我的同胞,我甚至不能保证自己明日的安危与祸福。灾祸面前,人命如草芥,我虚有其表,徒有一身从悬崖里爬上来的自保本领,睁着一双大眼睛,看遍人间惨剧。
我大概是等不到春天了,我的眼泪早该流尽的。可是为何,看到这一片茫茫大地上的寒冬,我的眼中发酸?为何看到这天色将晚,我还是会感觉害怕?
六个月前,人们孤苦无依,提心吊胆,可是我并不害怕。我们的教义相信人死后将复活,尽管我并非十分虔诚的教徒,也几乎不去做礼拜。亲眼看到他们已经杀了那么多人,最初被绝望笼罩的恐惧消散殆尽,随时随地的死亡都可能降临,我早有心理准备。
然而现在,我不仅害怕死,我还害怕活。活着,就不得不演着,有些戏是演给自己看的,感动自己的,提醒着自己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我不是活着,是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