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秋 ·第二章(2)

行过五里山路，跨过三片丘陵。山岚升腾四逸，湿润的气息迎着风，像少女汗渍的手心轻柔拂在脸上。丘陵狭携的谷口，白雾已经浓密得看不见自己的手脚，邵昫调御周身清气将雾排开三尺。但见谷内天地草木尽是白雾朦朦茫茫，深林高木中禽鸟啼鸣一声叠着一声，三三两两粉白落花从雾中来又落入雾中去。
终于踏在平整的地面，走到一条石板路的尽头，忽然雾开林朗，一派清明。谷中别有洞天。林木错落有致，花架纷繁馥郁。一泊凝翠的静水之滨遍是兰英，隐没着一间精致的竹舍。
脚下的分叉路一条通向左处不起眼的水台，一条通向竹舍。水台处幽幽然空无一物却透露出不容忽视的灵然。邵昫走向水台迈出七八步，水台却依旧在不远处，没有靠近一分一厘。果真有蹊跷，邵昫神念扫过去亦如泥牛入海。可谓是逐月之云，永不可及，邵昫了悟此处设有阵法“悦悦，你先在这等我。”邵昫凝神聚气，一步踏出几十丈，一连奔出数百步，雾气仿佛受惊翻腾汹涌，倏而风声呼啸，强烈的光芒遮掩视线，目中那片水台仍旧如天边悬月遥不可及。邵昫加快速度，脚步送出高山巨石崩缷之势，一步可跃出上百丈，可仍然停留在原地，背后可以感知悦悦的气息，却已经看不到悦悦。邵昫明白自己已经进入迷踪阵，此阵形体阴阳虚实互补，虽然虚相无法迷惑自己的修炼几百年的真眼，但依靠蛮力显然无法短时间突破这不知多长的阵势。自己对于阵法之道并不精通，只能依稀感知到通过阵法释放出的山灵气索的束缚之力，但无法挣脱。

邵昫自然知晓人力无法和天地山川日月的伟力对抗，更何况是这根基气蕴深厚浩然的居墉灵山。洽逢此刻晨阳初升，群山之阳正朝气勃发，阵法激发出的法力犹如狂怒的海涛，邵昫自身好似一叶扁舟无法突破随波逐流。邵昫只好刺破眉心，释放出蕴含神元的精血，体表贴浮起淡淡的金焰，上身光芒愈胜，一轮日冕光环浮现。邵昫的这尊分神释放力量，短暂展露化神的真灵之力，突破阵法封禁。一瞬间雾消风止，水台之上凭空钻出一个老叟覆手静坐在那，若是眼力细致入微，便可观察出老叟是从芥末微尘中瞬间变大，就像从千里之外跳到面前。
破了阵法 ，邵昫认出老叟是徐访衔长老，前宗主陨落前他就是宗门德高望重的大长老。今日竟亲自来迎自己回宗：“原来是徐长老。”邵昫作揖一拜。老叟含笑不语，眼神向邵昫微微示意，邵昫回头一看，悦悦竟从右边的路走到竹舍前，洽此时轻推房门，一个符印从两扇门面中破开，迷踪阵的威能便自行撤了去，山中隐隐有风啸雨怒、雷鸣电彻之音，谷外幽然若止被一举打破。老叟闻之，欣然起身，接起邵昫的揖拜：“代宗主不必拘礼，请随我入竹舍内。”
悦悦不随两人一起，自己一个人到处看花架草埔，深山幽谷的奇花异草寻常人间寻不得几朵几叶。眼睛虽然目不转睛，耳朵却丝毫不落地听着屋内。老叟不仅说的缓慢，听着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琐事，无非住哪里，日常修炼场地，丹房书阁、器坊兵架、兽圈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