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堂】忘川无岸（21）(2)

船上的每个人都细心地照料着孟鹤堂，这让孟鹤堂觉得很不好意思。他执意做些能做的事情，不让自己显得是个废物和累赘。船主他们了解他的心思，他做什么大家也不拦着，只在旁边悄悄帮忙。翠翠不忙的时候，就坐在他身边陪他聊天，讲些家长里短转移他的注意力。孟鹤堂的焦虑被大家看在眼里，其实船主他们也非常担心，毕竟领教过那群人的蛮横跋扈，不讲道理。他们不知道孤身一人的周九良该怎么应付，这么久没有消息，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干着急。
采砂船进港了，这次，船主跟调度打了招呼，说要在港口多停留几天。
港口比江上喧闹，人声鼎沸。对于这种喧闹，孟鹤堂既期待又害怕。他不知道周九良已经把事情解决得这么样了，没有一丝消息的等待让孟鹤堂急得嘴上起了一串燎泡。
这天夜里，吃过晚饭，翠翠他们陪孟鹤堂说了会儿话，就把他送回了船舱里。在港口不比行船，人多眼杂，船主不得不提高警惕，孟鹤堂不露面是最安全的。
孟鹤堂安静地坐在床边，手里悉悉索索地编着几条红绳。这是他问翠翠要的线，他以前在疗养院，被安排着做过很多事情，编手链是其中一种。他的手灵巧又熟练，船舷上透进来的几缕光影中，几根艳红的绳子在他白皙的手指间穿梭游动，特别好看。他编的是一种串护身佛珠的手链，这里没有佛珠，他就编花苞一样的绳结，缠绕着念念有词的祈祷，一个一个结在绳股之间。

舱门忽然打开了。正在聚精会神编织的孟鹤堂头微微斜了斜，侧耳细听，他谨慎又疑惑地问：
“谁啊？”
没有回答，可是一个人快速冲过来，狠狠地把他抱了起来，剧烈的撞击让孟鹤堂胸口一疼。短暂的慌乱过后，孟鹤堂闻到了熟悉的气息，顿时百感交集，他的眼泪刷地奔涌出来，根本控制不住。
“九良！九良！你回来了！”
绳子落在了地上，孟鹤堂双手抱住周九良的身子，欢喜悲伤一起占领了他的心，他反复呜咽着喊着周九良的名字。
周九良一直不说话，他不敢说话，怕喉头的哽咽出卖了他已经失控的感情，他只是一紧再紧地箍住孟鹤堂纤瘦的肩膀，头埋在他的颈间，反复磨蹭着，连带沉重的呼吸，还是无声地表达了他久别重逢的激动。
孟鹤堂被勒得几乎透不过气来，可是他没有一秒想要挣脱，这个怀抱，他等了好久好久！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乱七八糟的话，语不成句，词不达意，他想告诉周九良很多很多，却没办法完整地描述哪怕一件事情。
忽然，他似乎想起什么，用力推了推周九良，没推动，就努力挣脱出一只胳膊，慌张焦急地上下摸索着他的胳膊，问：“你……你有没有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