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座的约定(7)

一颗巨大火球在肉眼可见处爆裂开来，失去光明的我跑到指挥艇的甲板上，朝着燃烧的大海伸出双手前趋，看起来就像是要抱着什么。
“胡德她……胡德她因爆炸沉没了！”
听见威尔士在无线电那把颤抖的声音。
心底仍然侥幸地认定那是威尔士的误判，但当驶近战场，油污和零件正漂浮满眼，这时便不由得我不相信了。
深恨懊悔的情绪随着波浪涌上脑门，我锄打着甲板，几若癫狂，内心反覆扣问自己为什么没有成为你的英仙座，一应誓言那样去拯救你。
指挥部的追击电报持续抵达，其余战舰随即赶至进行拉扯，我被强行拉回现实，履行我的职责。
事态演变到这个地步反而变得顺利。驻防舰队乘哀兵之势追击而出，最终击沈俾斯麦，战事告捷。
我或许永远不愿称之为“凯旋”的返航途中，大海彷佛日月吞吐星汉流露，时间流逝得漫长而死寂。
仓促的葬礼上，妳的战友均有列席，待到所有人都散去了，我静静地坐在你的墓碑旁边——其实，我更想在你驻留的海上停歇，一海里都不愿向前。

这就好像明明夕阳已经西下，我却紧紧注视着东面海浪的倒影，里面有着你的双眸，令我回想起这段短短十三年的旅程。以薄情的话，以自暴自弃的取态，妳占据我十三年的生命，你离开也必然夺去这一十三年的光彩。但如若这样想，会更刺痛我心。
手心上，威尔士拾回的订婚戒指传来的温度，提醒我未实现的许诺。
夜里星汉灿烂，英仙座流星雨的狂潮又至，它们元是见证着妳我的精灵，却又从属于海浪的寂寂歌声。
我幻想着妳穿上婚纱，手执妳最喜欢的白蔷薇花束，在婚礼进行曲
、掌声、祝福声中，缓缓步至我跟前。我对你及神父许下誓言，而妳也说妳愿意，拥吻、挥手——成为短暂一刻最幸福的一对。但是因为我，那一刻永远不会到来。
我醒来，却察觉妳我深深相爱。
我一直坐在妳的旁边，不知何时，我想起妳悉心栽培的白蔷薇。那扇只有我们能进入的房门内，无人呵护的白蔷薇早已枯萎。枯萎的白蔷薇，花语也是至死不渝。
幼时总觉得妳有着无尽的青春，但一旦离开，我又再目睹妳一如幼时抓不住那满天永恒的星星。夜色沉默，如一盏深暗油灯，银河便是它混浊燃着的光芒。

让我们在无垠之中再会吧！我的仙女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