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俞］我希望那是我最后一次打碎东西(2)

真是肉麻。
可能真的托了“碎碎平安”的福，几十年来我们一直都很平安。
也不知道他哪里学来的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恋旧情怀，把我们的毕业合照加了五彩斑斓的边框，洗出来后裱进了相框里。
我当时看着那个一言难尽的玩意儿，拼命忍住没有把它捏碎。
他把相框放在床头柜上，一直都保护得很好。
直到前段时间他没拿稳，打碎了相框。
我看着他已经有些佝偻的身子定定地立在床前，望着脚边的玻璃碎片，和我们的合照。
我走近他。“怎么拿不稳了呢……”我听到他喃喃自语。
当时我还没有意识到什么，但医生的直觉让我带他去做了检查。
医学技术在进步，病毒也在进化。
人类和自然的斗争中，人类总是很难更胜一筹。

“你要相信我，不要相信那些神神鬼鬼的，我们走的是社//会//主//义道路！”他还像年轻时那样拍拍我的肩，活泼轻快。
怕鬼的人是你吧。我在心里调侃了一句，但是没有告诉他。
我确实从来不相信封//建//迷//信，但那一瞬我倒戈了，为了他。
随着病情恶化，他再也难拿稳东西，躺在病床上还不忘自嘲：“哥老咯。”
“我也就比你小一岁。”我白他一眼。
“没事，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小朋友。”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逗我笑。
我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
我们在一起几十年，手术通知书上的他却仍然没有“家属”。
我宁愿相信打碎相框也是碎碎平安。
四季还是轮转，只是新家早成了旧，旧人已经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