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堂】忘川无岸（18）(2)

许久许久，孟鹤堂渐渐停止了抽泣，他抿着嘴，一双美目红肿着，泪痕在隐约的光里闪烁着。周九良一直看着他，脸冷成万年寒冰。
忽然，孟鹤堂手背抹了抹脸颊，深深叹了口气，摸索着朝床边走来。周九良立刻敏捷又轻巧地躺下，保持着他离开时的动作，目光随着他移动着。孟鹤堂俯下身子，在床上悉悉索索寻找着，终于摸到了毛巾。他拿起来放到脸盘里洗了洗，擦了把脸，然后站在盆边发了一会儿呆，又侧耳往床边听了听。周九良立刻呼吸出声，砸吧一下嘴，装作醉意沉重的样子。
孟鹤堂又叹了口气，犹豫着坐到床边。
“九良~九良？”他轻轻呼唤几声，似乎在确定什么。
周九良当然不能回答，他哼哼唧唧地翻了个身，留出了一个人的位置。孟鹤堂往床上摸了摸，又沉默了许久，终于小心翼翼地躺在了他的身边。
周九良贴墙躺着，心跳得快要撞破胸腔，他几乎不能呼吸，也不敢再有任何造次。
可是没一会儿，一只柔软温暖的小手摸索着抓起了他的衣角，那个带着形容不出香气的身子有意无意地靠近了他。周九良心里窃喜，强力压制着想要翻身过去抱住他的冲动，一动不动。

孟鹤堂握着他的衣角，轻轻哼起了一段旋律。那压抑的声音，带着糅杂的情绪，在小小的船舱里流淌着。周九良不知道他哼唱得是什么，只是觉得一阵难过。情绪会传染，已经有了爱意的人情绪更容易趋同。周九良的眼角有了一丝湿意，他非常震惊地伸手触摸了一下，竟然是泪水。
此一夜再无波澜。
翌日清晨，周九良被窗外一阵嘈杂声惊醒。他睁开眼，气恼地用手指压了压几乎要炸裂的额头，身体因为整晚保持着一个动作，又酸又麻。
孟鹤堂也醒了，短暂的几秒后，他一激灵翻身下了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局促不安地扶着桌子站在那里。
周九良也下了床，两人似乎保持着某种默契，谁也没开口。
外面有人在大声说话，周九良贴到窗子上往外看了一眼，几张在船上走动的熟悉的面孔让他的心立刻砰地狂跳，那是追逐过他的人。他敏捷地身子一转，伸手抱过孟鹤堂躲到了角落。
“怎么了？！”孟鹤堂感受到了他的紧张。
“是他们！你在这里躲着，别说话！我不来你别出去！懂吗？”周九良压低声音，把窗帘拉上，猫着身子去床上背包那里抽出了匕首，又回到孟鹤堂身边，再次嘱咐了他一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