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二号(4)

虽然西伯利亚虎已经灭绝了。
砰！
吴应合上书。
他觉得自己最近古书看得太多，思维受到影响——总打一些古老到接近失传的比方，前脚举完例子后脚就需要补充解释。
比方说，现在哪还有什么流浪狗，在西比斯系统下，每一条生命都有独一无二的编号。从出生到死亡，没有任何一条犬科动物有机会选择流浪，甚至于“流浪”这个词语本身，都已经被特化使用于流浪星球上。
过去的一切，连同过去的所有知识，都已经过时了。
包括吴应。
抵触科技改造的吴应和自己的死党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两条路。明明是同一时期被西比斯系统从液氮冷冻中唤醒的危重病友，死党继续在工程前沿设计中发光发热，而身为地面时代教师的吴应已经被飞速发展的社会彻底抛弃。
吴应明白，在太空时代，从沉睡中唤醒，拒绝过度改造，又错过近50年，自己已经是一个废人了。
他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
吴应的反应老人也看在眼里，拇指反扣，反复摩挲，不过是为了缓解焦虑。
从登船的第一天开始，机械师老李就留意到这个不同寻常的医生——焦躁不安，满嘴谎言，身世成谜，同时对地面时代极其熟悉。

老机械师就这么留意和观察了吴应一路，就像看着旧时代的残余，熠熠生辉倒说不上，更像是应灭未灭的余烬。
因此老李总是担心，当旧时代落幕，这样的人会不会冒险一搏。
比如，伪装身份带炸药上飞船，用一团震惊全人类的花火作为自己的谢幕。
老李还是觉得应该去吴应的房间看看，今天晚上就去。
突然，所有船员都怔住了，也就是同时，他们接受到了船长的讯息。
“所有成员归位！”
“二级警戒！”
……
“船长？”
吴应作为船舱里唯一的医生，重新披上白大褂来到了中央控制室，试探性的问出声，想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儿。
而船长并没有回应。他只是默默看着面前的这颗红色星球。
吴应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透过巨大的舷窗，一片火红色的云朵翻滚着。
火星。
安静的火星。
寂静到令人不安。
阿尔法号已经缓缓驶入火星的安全区，并如约接入火星二号基地的无线电频段。
主机显示只接受到了没有意义的白噪音，过滤之后呈现在全体船员眼前的便是一片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