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之约(3)

男孩倚在江畔的栏杆上，他仰视那座由汉斯实验室残骸筑成的雕塑，愣愣地出神。年仅7岁的他当然不是在思索伟人的一生：同样葬身于那场意外的父母，此时此刻是不是同样也在注视着自己？
后来的十来年里，因为遇难科学家遗孤的身份，男孩自然受到最好的教育。他成长也常常曝光在聚光灯下。但无论有多么努力，在媒体眼中我永远只是“伟大航空先驱，‘椒图’工程师郑昱、黄瑜夫妇的遗子”。
高中毕业后，男孩报考了联合政府军事学校。冥冥中，他追随了父母的脚步，更重要的是，他早已受够了这种聚光灯下的生活。
回想起报道第一天的集训上，校长的第一句话就是：“从今天踏入这里开始，不论你们的父母是谁，有过什么荣誉，现在你们唯一的身份就是这里的一名学生，从今天起向我证明你们是强者还是垃圾……”那次站了两个小时的开学仪式里，强忍着双腿的酸楚尽量挺直身体，九月的燥热浸湿了男孩的上衣，汗珠从下巴止不住地滴下，但他前所未有的轻松。穿过队列里歪歪扭扭的人群，一双锐利的眼睛把他锁定。男孩的喉结不由自主地吞咽，下巴微微抬起了些，就这么与他对视。深邃且坚毅，这是我对教官大刘的第一印象。

夜已经到来了，尽管在这个年代，夜晚只是一个时间的概念。在过去，人们制造各式各样的灯来驱逐黑暗；而现在，人们制大大小小的造暗室来隔绝光明。除了舍友轻轻的鼾声，宿舍里黑暗且寂静，男孩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十年来，这个身份让他喘不过气来，从现在开始终于有一个机会来证明自己，明明应该松了一口气，但心里却很是复杂，有期待，有憧憬，也有紧张，甚至有一点点恐惧，只是希望明天早点到来，最终还是睡去了。
九月，炙热的骄阳席卷着整个校园，榨干了空气中每一丝凉意。桂树枝头的花蕊舒展，尽情地吐露着芬芳，飘香的校园却鲜有情侣驻足，路上大多是身着整齐训练服行色匆匆的赶路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