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记忆尽头等你(4)

黎星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一把抱住了女孩，还有坐在床边叫女孩起床的妻子。
妻子看不见丈夫什么表情，只是感觉衣服后面有一点湿了。仔细听听，好像还有些抽噎的声音，但几乎是细不可闻。
“怎么了，亲爱的?”妻子的声音真的太温柔了，真真实实传进黎星的耳朵，却又像是幻听一般，让黎星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做噩梦了是吗？”妻子开始用手慢慢捋着头发，缓慢，一点一点抚平黎星快要碎掉的心。“如果你做噩梦了，别害怕，下意识告诉自己那不是真的，醒来就好了。”
“告诉我，你梦见了什么？”
黎星松开了怀抱妻儿的胳膊，眼中的泪已经干涸，唯有脸上的泪痕像是枯水期的河床，留下水曾流淌过印记。
“没什么......没什么......”他擦去了泪痕，“现在，我终于醒来了。”
六、
“我是一位陌生人，黎星。你不必记得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我们曾经......是那样亲密过，仿佛亲兄弟......”
“我感受到了......”黎星抬起头，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到了环形空间的下端，小木屋成了黑点那般大小，“我希望这个时空的她们能够原谅我的自私......从一开始，我或许就亏欠她们母女二人太多了......”

“但这是你自己的选择，黎星。”博士开始眺望远方，眼中多了看不清的东西，“这些年来，你是第一个......做出这样选择的人......”
“是啊......可能没有会像我这样很傻，很疯癫的人了吧......”
在进入黑洞时空区之后，黎星愈发珍惜和母女相处的时光。
他和女儿在麦田里追逐嬉戏，妻子则是静静地坐在田间，时不时地和父女二人招手示意。晚上，黎星总是会悄悄地打开房门，看着女儿熟睡的脸庞，才安心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去睡觉。
愈发珍惜，却也最终成为了一种病态。他会在晚上不自觉地把家里的灯全部点亮。那是他之前孤苦无依时的习惯，既是觉得家里黑暗无边，内心越是恐惧和孤寂，又也是觉得想在等着什么人回来，怕归来的人忘记回家的路。
除此之外，他无法想象看不到妻女的日子，他害怕，怕，怕，怕某个时刻，她们二人就离开家，再也不回来。所以一旦家里的大门打开，他总是冲过去，用一种卑微，近乎祈求的话，希望她们别到外面去。
“我们不会丢下你的，亲爱的。”妻子总是很有耐心对他说，“你看，我们一直都在，那样真实，也那样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