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3)

我抱着头，缩起身，尽量不让山坡上的石块树木对我造成致命伤。但背上和手臂不时袭来的巨痛，仍旧让我差点晕过去。我这才知道，五脏六腑移了位不是夸张的说法。
短暂能睁开眼睛的瞬间，我似乎瞧见了一根完全扭曲变形的手臂，还有裸露的白骨，巧巧擦过我的咽喉。
翻滚与剧痛终于停了下来。
尽管还无法睁眼确认，但在我几次“转移”的过程中，这一次应该是受伤最严重的。我有点恐惧，倒不是因为马上会死而恐惧，而是一想到要以这种孤零零的方式死去，就有些无法接受。
“沙……沙……”
是踩雪的声音。我努力睁开眼睛，发现不远处似乎有人。
我想朝他大喊，但发现根本发不出丝毫声音。下颌骨已没了知觉，无法张开，甚至连呜咽声都发不出，只有喉头颤动的嘶嘶。
他似乎要离开了。
我有些着急，想爬过去，但用尽全身力气，也只是翻了个身。还好，我左边的躯干还有知觉，还能行动。

我望向我的右手臂——已完全没用了，大臂上的骨头硬生生被撞断，白骨突兀地伸出一截，附着的血肉也被撕烂，只剩下零星的肌肉纤维将两部分连接在一起。
我用力将右小臂扯了下来。
血液滴在雪地上，又快速被新的雪花掩埋。
我以为我会痛得晕厥，但是没有。小臂仿佛不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像是早已独立，与我毫无瓜葛，我只是将它从身体上取下，仅此而已。
创面的血液只流了一会儿，便覆盖上了一层冰渣。
我调整好位置，左手抓着小臂，用尽最后的余力朝那人扔去。
万籁俱静中，我突然想起了在安安小时候，教她学棒球的场景。她还记得那个下午吗？
“嘭！”
那人终于注意到了我，开始向我走来。
太好了。
在我完全昏迷过去之前，我瞥见了远处裂开的地面。
我知道，6区，也开始进入倒计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