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币狂潮(4)

董新听着，微微点了点头，但似乎还有什么迟疑。全办公室的人终于都发现了她的异状，安静下来等她说话。她自顾自地摆了摆头，终于鼓起勇气，可爱地抬起头，坚定的说：“老板，我觉得还不够。我们这样做最终还是要自己的收益率提高啊。我们要先让舆论对我们公司产生不好的导向，再等大家抛售股票，股价奇低的时候，我们再抄底的同时放出新生产模式的风，榨干净那些散户的钱！”董新嘴角的笑容裂开成一轮下弦月，眼睛似乎变成了不断回旋的漩涡，整个人也不住地摇晃起来，很是沉醉，“而且请那些媒体哪里够啊，找专业的评估机构不是更直接？只要花足够的钱买通一部分人，想要怎样的估值不是自己来！”
“对啊，我之前还真想着公司的收益了。直接告诉手下的员工发不起工资了，骗他们离职，回收他们手里的股票，多方便啊。我这次一定捞一笔大的，要让我的收益率在排行榜上再上一个层级！”生产部经理再一次跳了起来，眼神也变成不断螺旋的漩涡。
“嘿嘿嘿，别忘了自己去贷款，或者甚至可以成立空头公司，再找老板用低价买一大批公司股票，要赚一笔就要做到极致啊。”市场部经理发出诡异的笑声，眼镜片下两个大大的漩涡不断旋转。
“没问题，到时候你拿着钱来找我，我想办法低价把股票转到你手上，大家都可以来啊，这个会议室里的大家都可以。”

会议室里再次响起更恣意的笑声，整个讨论越发得如火如荼。
三
激烈的讨论会终于结束了，王全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讨论会，脑袋还有些迷糊。老板看着他一边摆着脑袋一边撑着桌子的样子，露出和煦的微笑。
“怎么样，第一天上班有点累吧。我看着你的模样就像看着我当年。”
“还好吧，谢谢老板的关心，我肯定能马上调整状态来的。”
“是不是觉得大家都有点疯了，很正常，我当时第一次接触这些的时候也有同感。”
王全停下了身体的晃动，略带疑惑的看着老板。
“你以为金融业发展到今天，各级市场，各种金融工具层出不穷的极致状态，真正左右它的本质是什么？是对参与者，对社会大众的预测的预测吗？是对资产的准确估价，对产业发展趋势的准确判断吗？还是说是拥有足够信息和足够力量的人才能玩的游戏？”
“拜托，全民参与金融的时代欸，你手上的每一分钱都在金融市场里流动，从来没进入过你的口袋欸。就我账户里的这一分钱，我说我能保证它的独一无二，我说它身上寄托着我年少时期的一段凄美爱情故事，我说拿到这一分钱的五千年后可以找我的后代来分我百分之一的家产，我请媒体宣传，我请专家开讲座，我有一万种方法让这一分钱价值翻一千倍、一万倍乃至一亿倍。但它真的值那么多钱吗？你说它值，不算。我说它值，还不够。我让一千个人说它值，不行就让一万个人说它值，那它就值那么多了。”老板的眼神越来越锐利，他忍不住跳起来，一把抓住王全的衣领，狠狠地瞪着他，宛如要讲出宇宙的真理一般缓缓说出，“什么实体产业、劳动价值，who cares?我用一分钱就能创造一千万的收益。说到底，这就是所有人的娱乐和狂欢罢了。你也想参与进来，从中获利，那这样的狂欢就没有被打破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