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速为零(2)

九月坐在车厢右侧的长椅上，长椅罩着一层奶白色的坐垫。长条形的窗外，幢幢树影飞速掠过，夕阳缓缓浸浴在湖水中，九月又看见了那个洞。Jelly飞过湖面，接近了，九月发现洞成Jelly形状，Jelly停在对岸。
“Jelly，去那个洞。”
“目标检索：龙狮洞；初始距离：5km。”
九月十分无奈，她看了看地图，去龙狮洞的路线恰好穿过面前的镜子般的洞，“好，以最大时速到龙狮洞！”
语音刚落，周身银色的Jelly如一颗子弹射入洞心。世界突然安静了，晚风拂动落叶的沙沙声，野鸭在湖中扑棱翅膀，划开水痕的声响，声响渐渐消失于耳畔，洞里分明是和洞外一样的世界！
但很快九月便发现了异样，因为Jelly走了这么久，他们都未曾远离湖岸分毫，只有树木以绿黄白红的光序闪烁着，像四季倒序更迭，开放的花儿再次含羞，水鸭身形缩小，毛茸茸的钻回壳里，“这是时间在回溯吗？”九月突然害怕，叫Jelly停下，可是Jelly失去了回应，紧急刹车按钮也不响应，只有电量在缓缓下降。“天哪，这样我们会回到泥盆纪吗？”九月想起郊游时，生物老师说泥盆纪有第一片森林，她突然很想去看看。

果然，树木在矮化，森林，乔木，灌木，草本，苔藓，地衣。沧海桑田，时间纵向流逝，空间矗立又更迭。不知不觉间，几十亿年流逝，这期间九月看到了小镇撒欢儿跑的孩子，能闻到橘子汽水的芳香，看天边云霞几秒内走完可见光谱；她看见田塍上白水一线，秧苗青葱，燕子停留在电线上，啄着雨后湿漉漉的羽毛；更多的时候，这里是荒凉的大地，行驶在这样的时光中，恰如行驶在景点间枯燥的高速公路。目睹了近代黎民的凄景，看过盛唐贵妃的霓裳，看着五陵少年争相赠缠头予琵琶女，可是听不见大弦小弦嘈嘈切切，这是寂静的时光之河，九月驶于失听之舟。
九月感到安然，在城市里，充耳是邻居的咆哮，涌动的汽笛和不间歇的冰冷的AI的声音。而此时，窗外绿意茂盛，色调深浅浮动。不来到泥盆纪，没人知道什么是安静。泥盆纪在时间上也是一个庞大的景区，蕨类植物从隐天蔽日的绿色海浪渐落为伸展着手形叶子的小巧模样，穿梭在半沼泽，半陆地的植物丛林，像是打开了童话世界。
泥盆纪之前是什么？九月的眼眸里满是好奇。然而，Jelly显示电量为0，九月明显地感到车停顿了一下，然后便看见蕨类迅速长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