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鸟(2)

“瓜肥！你给爷闭嘴！把你掉到我身上的鼻屎捡回去吃了！真***！”
“今儿个看到个牲畜，被扯了防护服丢在雨里，嘿那个东西还又跌又撞的爬回下面去了，哈哈哈哈哈嗝哈哈哈...”
“尽扯蛋，哪有活物能在雨里走？”
“不对不对，话嗝...话怎么能这么讲呢？”
 刚被一旁蒸汽泵工作的声音压下去的喧杂，又从四周的铁棺材中溢了出来，打断了我的思绪。在这里，你要想去想点什么问题，就必须练就自动屏蔽噪音的能力，不然你什么都别想去想。
我抬头看向监牢般狭小的小窗，外面的天空不怀好意的在边缘探出一角，那失去颜色─严格来说是染着褐红和淡绿的天穹，正一刻不停的下着致命的酸雨。云下的钢都，在一切看得见的地方和看不见的地方溃烂，同时那些溃烂的部分又在无数人的血泪的堆砌下再生，在这溃烂与再生中滋生的蚊虫和病菌，就是我们中层人。我所生活的地方，已经是云下的钢都中条件最好的地方了，在这里，你不必时时戴着笨重的空气过滤器，不必穿着一层破布样的防护服出门（中层的建筑都是相互连接的），不必再在夜里辗转反侧，担心塑料毯会被漏下的雨腐蚀，和被烧伤的皮肤黏在一起。这是多少人在梦中也想不到的生活。

─但我却还记得，原来的世界、大崩溃以前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我还记得，天空原来是蓝色，大地是绿色的；我还记得，人们是可以不戴着过滤器在大地上奔跑的；我还记得，除人以外是还有别的，有别于老鼠和虫子样的活物的......
真令人费解，你不能仔细的、用心的去回忆，因为你一在脑海中看，它们立刻就烟消云散了。你只能闭着眼，不经意的用余光去瞄。而且那些东西，你是看不清具体的样子，想不清具体的名字的，叫你不得不去认为那是梦境和幻想。但我只能如此认为，我必须认为那样的过去是真的，只有这样，我才有权利去憎恨、去唾弃这样的世界，我才有勇气去逃离这样的世界。
令人烦躁的作息铃不出意外的响了。
“该睡了”，我躺下，眼睛却不住的去看向窗外。
 我一直，一直看着，窗外的雨还在淋淋的下着。我每天望着窗外，一直在等待着什么呢？ 
......
我终于明白了。
─我还记得，雨是有一天会停的，我也还记得，太阳是会穿过云层将世界照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