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囚】协奏曲(2)

他就这样徒劳地伸着手，直到完全窒息前的瞬间，一切全部碎裂成锐利的碎片。
虚空，似乎四周都是虚空，只有双脚踏在不平的地上。他已经尽量睁开双眼，却仍只能看见一片漆黑，只有感到颈部与手腕的沉重冰凉。双腿麻木没有知觉，听到的脚步声却来自脚下，他不知道会被它们带向哪里。嘈杂喧闹的人声充斥着四周，空气如凝固般仍无法供给呼吸。
仿佛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帮他数着他的脚步。一，二，三……到了十三，便停了下来。
钟声，然后喧闹的人群静了下来，留下与墓穴深处相仿的死寂。
在那个瞬间，如同闪电撕裂黑暗的天空，一切都在少年的意识里浮现。
晃动碰撞的锁链，被死死蒙住的双眼，戏谑麻木的看客，高高竖起的绞刑架……
似乎被锐利的碎片刺中至于剧痛流血，卢卡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他费了好久才让急促的呼吸重归平静，就像刚刚经历一次死里逃生。
反复确认了身上穿着睡衣，摸了摸脖颈依然是熟悉的绷带的质感，这才让他终于放松下来。床边的时钟指向五点半，一缕阳光已经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进来。时至盛夏，天亮得格外早。

既然清醒了，那就干脆起床吧。他这么想着，从床上下来，拉过书桌前的椅子坐下。他翻开随身的笔记本，标记了日历，又翻到新的一页，写下：
七月十日，晴。昨天又做了同样的噩梦……
不知道已经有多少这样的记录了，他边写边扶着前额想。哪怕再遭受一次电击，这些痛苦与恐惧看来也无法被抹去。但无论如何，那些最黑暗的日子都已经过去了……而且很幸运地，他并不是独自在承担。
他站起来伸展了一下肢体，狠狠拽了拽脖子上的锁链。它还是像往常一样结实，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办法取下来。他试过切割金属用的电锯，却被无法克服的恐惧阻碍。
七月十日，似乎本该有些特殊，但他决定不去搜寻那些残缺不全的记忆，以免激起的痛苦影响一整天的工作。糟糕的是，这个时候巴尔克老先生肯定还没有起床去打开工作室的门，而实验设备全都被锁在里面。
那么，现在该做些什么呢？他走到窗前，将窗帘拉开，清晨的金色阳光满溢而入，充盈了他的怀抱。房间角落的书架静立在飞舞的尘埃光点中，光洁的木料反照出耀眼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