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溯(2)

四周的藤曼将这座黑色的石碑底部缠绕，像人类一切古老传说中被掩映在破败文明遗迹之下的神器那样，等待着宿命到来的时刻。
“科学已死。”
不同的语言，不同的字体，将这句话在研究楼内斑驳的墙面上书写了一遍又一遍，绝大多数文字已经被一层污泥掩盖，辨别不清。
这是研究员们对他们深爱的事业最后的道别。
战略武器造成的大崩溃在狄克拉之海中掀起不断向外扩散，回荡的涟漪，如同百米高的巨浪掀翻渔船般摧毁精妙的量子仪器。
一切的精巧在大崩溃面前都不值一提，没有这些精巧的仪器，人类再无手段征服星空，也再无手段探寻神秘的微观世界。
阴冷的北风穿堂而过，仿佛是这些研究员再次回到他们所热爱，并能为之奋斗一生的岗位。过往却已不再，仅剩阴风的怒号，仿佛是那些研究员幽魂的悲怆。

缓步于满布尘土的长廊，就像踏在动物绒毛制成的地毯。
威尔停在墙壁上一处娟秀的字迹前，一层薄如蝉翼的污渍将它覆盖，擦去污渍才得以让这段文字重现于世。
故意把字型写的很矮，将横和竖弯出一点弧度，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圆鼓鼓的可爱仓鼠。
威尔很肯定，这一定是她的字迹，在白鲸星系无数个日夜孤独的坚守中，她正是用这种字体给他写信。
当威尔轻轻抚摸这行已经褪色的字迹，仿佛触碰到了她柔顺的发梢，轻柔如羽，那是支撑他在远航星系度过六千八百二十一个极夜的动力。
她说可爱的事物能让人忘却悲伤，那么可爱的字体也一定能让人在逆境中振作起来。
在墙上写下这行字的时候她也一定是这样想的。
在这行字的不远处，同样娟秀的字迹写着另一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