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余晖(6)

吕青来到吧台，让人帮自己调了半杯富含乙醇气味的液体，里面没有酒精。模仿酒精的气味，在这里很容易做到。她在吧台里侧的角落坐下，一边慢慢品着玻璃杯内容物的滋味，一边看着黎风发来的图。他玩的小把戏有些人觉得挺有情调，但也让很多人颇有微词，不过报文的内容可以让所有埋怨的声音消失：世界时5月28日19时43分，太阳在可见光波段消失。这是在场的人第一次了解到这场”灾难“开始的确切时间。大家更熟悉的是之后的事，短波通信被严重影响，天上飞的卫星很多都无法通过空间波直接操控，只剩长波设备能够相对可靠的工作。吕青发现这个报文最重要的信息是：太阳并非消失了，而是”灭“掉了。”像有人触碰了电灯开关一样，灯泡钨丝还在，只是不再发光了。是吧？“吕青旁边响起了一个声音，声音的主人是一个正准备端杯喝酒的瘦小青年。“你好啊。
”青年嬉皮笑脸的对她说。吕青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她掏出之前的几份手稿，捋了捋边角看了起来。青年自嘲的笑了两声，说：“你很漂亮。”吕青依旧没有接话，现在的她并不想和人交流。青年自顾自的往下说：“你不理我也没关系，至少你还愿意听我讲下去。做个自我介绍，我叫东方暧，暧昧的暧。我的名字很有特点，你肯定会记住我，我在一个核聚变项目里混日子，啊，也不算混日子，可能多多少少有点贡献吧。人们都说聚变遥遥无期，五十年又五十年也见不到成果，实际上不是这样。现在的聚变堆要做的不是彻彻底底的还原太阳，它真正要做的是达到一个理想的输入输出比，让输出大于输入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没用。真正有用的是一个能带来长期收益的输入输出比，我们那里玩的是不被看好的托卡马克，但现在搞的差不多能凑合用了。现在人们都在往南边走，南面有几个裂变堆周围肯定很快会变得拥挤混乱，但我们这里不会，因为知道的人不多，而且不太容易能进来。

哈，还是那句话，你很漂亮，很多人不承认，但其实美是一种不可多得的资本。现在留联系方式什么的也没意义了，电话和网络也撑不了多久。诺，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地址，如果你想去，把名片给那里的人，他们会让你进去的。“吕青依旧懒得看他。东方暧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喝完，嘴巴咂了砸杯中酒残存在嘴中的味道，他放下酒杯缓缓起身，”随时欢迎你的到来。“离开前他留下一句话。吕青扫了一眼名片上的地址，她并不打算收下这张名片。回头看着眼前的手稿，吕青心里有些复杂。”阳光洒在大地上，万里无云，对大多数人来说，这是可以改变心情的好天气。但对撒蓉来说，地狱不过如此。白化病人无法在这样的天气下轻松外出。她说自己不喜欢这样的天气，这种所谓的好天气给她带来的是足够糟糕的心情。她更喜欢阴天。她说白化病人没有喜欢晴天的权利。“吕青忽然发现其实世界没有变。
永远是多数人的地狱，少数人的天堂。她想端起酒杯，但摊在膝盖上的手稿被她不小心弄掉了，她正弯腰准备捡的时候，另一双手已经拿起了地上的稿子。黎风拍了拍稿子，想在还给吕青前扫两眼。但他忽然顿住了。”不打算还给我了？。“吕青轻佻的说。”撒蓉是你虚构的。“吕青的心猛地颤了一下。她抬起头看黎风，黎风还在看稿子，他的脸还是很苍白，掩饰了他本来的容颜。”你只看了两眼。确定么？“吕青问。“直觉。其实也说不出来为什么。”黎风看着稿子说。吕青端起酒杯，不再看他。很快黎风把稿子轻轻放在吕青旁边，说：“我挺喜欢你写的东西。“吕青收起手稿时，黎风已经离开。有些东西现在的她能看的很明白，比如刚才黎风说的话其实足够单纯，单纯到只有字面意义。吕青举着酒杯，眯着眼，看着光线在杯子上蜿蜒曲折，她忽然想尝尝真正的酒。突然响起的枪声打碎了一切，吕青来不及错愕，她本能的正对枪声方向拉倒了一个沙发，仓促的躲到沙发后面，捂住胸口摒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