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余晖(2)

她闭上了眼，前路到底在何处呢？毫无疑问所有人的人生轨迹都被改变了，那么自己想要在如末世般的世界中做些什么呢？吕青察觉到了某种自由，某种前所未有的自由，整个人类历史上这种自由都不曾如此规模的出现过，而如今它现身了——再也没有什么繁琐的事情必须要去做了。午餐吃什么?什么时候去买要用到的菜?在必须出发买菜前还能发多久的呆?统统都变的不重要了。生活方式与生活本身，从一个人出生开始，它就是固定的框架，固定的模式，虽然它也在不断的变化，但以前都是循序渐进的变化。如今不同了。吕青觉得这也许是这种自由的根源，因为人类的生活方式即将经历一次巨大而突然的重构。就像欧洲历史上曾经经历过的瘟疫。在幸存者们的生存模式成型之前，所有人都是自由的。幸存者们。吕青有些头痛，幸存者们吗？是的，幸存者们，各种条件都是有限的，能活下去的人不会多。
一年后的自己会在哪里呢?还会在这个世界上吗？她又感到一阵胸闷。沉重的事情总会让人胸闷。及时吹来的凛风让吕青感到轻松了些，感受着冷风吹在脸上的感觉，她决定最后再去工作的地方看一眼。

相比于吕青的觉悟，整个社会显得有些后知后觉，公交车还在照常的开，环卫工人还在扫着雪。雪让所有人都变得警觉，但秩序还在发挥它的余温，能原危机的影子似乎仍未出现。吕青坐在公交车上，看着窗外的街道变换，她隐约感到这是关于一个旧世界最后能看到的光景，也可能是最后能享受到的一点闲暇平静。工作的地方只有老何在，老何是主编，在这份没什么人读的刊物上，这个而立之年其貌不扬的男人能创造出“没什么人”之外的忠实拥趸。而现在他在收拾东西。吕青有些惊奇的问：“老何?怎么收拾东西了？”在吕青的印象里老何应该是永远不会放弃这个地方的人。老何放下手上的活：“小青?你也来了啊。这几天已经没人再过来了，小玲和阿飞都不过来了，咱们坚持了这么久终于还是要垮了啊。”老何苦笑了一下。“别这么说。以前多苦多难咱们都坚持过来了，这次....不一样，老何，这次不怪咱们。
”老何深深的叹了口气：“小青，我知道你是安慰我。是我做的不好，我还是没能狠下心继续走下去，现在，尤其是现在，有太多太多能让我们去写的东西了，但我……已经不想再继续下去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阳光消失的那天起，我好像就失去了这份热情，你知道失去热情这件事对我来说是致命的，它对所有像我这样的人来说都是致命的。”老何环顾着这个曾经奋斗过的地方，又继续说：“以前我不去想，但我知道总归会有告别这个地方的时候，只是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告别。”吕青点点头——不会有人想到的。“你呢，怎么想起来回这里了？”老何问。“来告别。各种意义上的告别。”“哦？”作为共事多年的同事，他知道告别之于吕青代表什么。“看来你已经知道该去哪干些什么了啊。好事，比我好。我现在不知道去哪也不知道还能干些什么，不过我听说有些人准备往南边走了，我家里人也想去那边，那就去吧，想想以前自己没怎么顾过家，这次也好陪陪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