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赛博人类(2)

我低着头，没有说话。
“我讨厌那些智能，但我的生活已经完全依赖它们。那些推送就像未开封的蜜饯，我控制不住地要尝尝下一条是什么味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我睡不着。”
我抬起头，看着Sherry，愣住了。她的眼白爬满了血丝，深深的黑眼圈像是在记录着她丢失的睡眠。她这样看向我的时候，我竟觉得有一丝狰狞。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这样想的时候，我的智能眼弹出了10年前我们的合照，照片中她的眼睛明亮闪烁。那是智能眼还未诞生的时代。
“你刚刚在通过智能眼刷消息么？”
“啊…你怎么知道？”我回过神来，有些惭愧。
Sherry指了指路上的行人，他们或低着头，或目光呆滞，机械地向前。也不必担心撞到什么，毕竟智能眼在时刻提醒着。像是电影里不能自主的丧尸。
我深有体会，每天通过智能眼看那么多东西，为什么脑子还是空洞无物？也许真的需要关掉它，安静地思考一会，几分钟也好。
可是谁舍得这么做呢？

医院冷冷清清，只有几个老人围着导诊机器人。他们大多是因为年龄太大晶状体脱落或经济原因无法安装智能眼，不然基于智能眼的增强现实门诊和电子医生是更流行的选择。导诊机器人查询了好一会，才找到一位值班的真人医生。门诊室很难找，是在三楼长廊的角落。一排排的屏幕堆叠在其他门诊室里，能看到电子医生们各式各样的面容，永远保持着千篇一律的微笑。我不知道电子医生在说什么，似乎只听到脚下服务器的轰鸣。在我扫过那些屏幕的时候，我的智能眼突然推荐了一套关于胃部保健的方案以及相应保健品的套餐。想到最近食欲不振，我把它们加入到了购物车里。
值班医生呆坐在那里，手里的咖啡已经不再散发热气。也许是智能眼的通知，她回过神来，见到我们愣了一下，毕竟现在很少有人选择面对面的会诊了。即便是擅长外科手术的医生，也快面临失业的风险，有消息说即将推出一批手术机器人，它们是观摩了无数手术视频后制造出来的。
“从你的症状看是‘智能综合征’，很多人安装智能眼后都会出现网络成瘾，失眠，躁狂和抑郁。”医生盯着Sherry，获取她的智能眼数据权限后，已经知道了基本体征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