椎之形(2)

“我不需要救助，但我需要来一杯，就照昨晚的，再把电视打开。”
“好的，老爷。”
窗外传来轰隆隆的雷声，上天正在酝酿一场大雨。老头终于又在沙发上坐下，此时烟斗里已经没了火光。电视正在播放人体机械巨头威克公司董事长突然离世的消息。老头看了一眼屏幕，让RIO调出了这个董事长的全息简介。眼前这个人1米8的个子，脸部棱角清晰可见，宽大的下巴让人感觉有些残酷。他和老头同年出生，同一年入学哈佛。老头记得那个橄榄球比赛奋力突围的四分卫，记得他在俱乐部舞台上关于人体外接设备慷慨激昂的演讲。老头拿起酒杯，缓缓的将剩下的酒倒进喉管。新闻里正在报道这位董事长的独子将继承数额可观的遗产。
老头记得当年这个机器狂人就设想用超微机器人代替药物，如果技术发展成熟，对各大药企冲击将是颠覆性的，老头一度对他怀有戒备，暗中监视了他的企业。不过药用机器人的研发至今投入无数，仍然没有任何产品问世，此前甚至出现负债传闻，老头知道这位校友在人体外接设备上的成功让他的研发得以开展，但如今猝然离世，药物机器人的后续研究恐怕鲜有人接手了，老头知道这位老校友的儿子不过是个花花公子，和自己的大儿子常混一家机器人角斗俱乐部，这位公子哥只会担心他父亲把钱白白烧掉，而不会继承父亲的志愿。大部分企业都对这种不知何时回本的项目都将敬而远之。

“咚咚咚”，是敲击别墅木门传来的声音，老头感到奇怪，外面的人怎么知道自己在楼下，放着门铃不用。他让RIO播放门口的影像——是一个产品推送型机器人，背后挂着一个长条的精美盒子。老头把影像转到机器人背后平行，放大盒子，盒子侧面有个威克公司那个带了个小尾巴的W。这家伙肯定对屋内进行了热感扫描。它引起老头的注意后就静静的在门外等候。老头对着这个有备而来的小家伙看了一会，鼻子轻出一股气，站起身走向门口，这一次疼痛似乎缓解了一些。
老头打开门，机器人的脑袋只到他膝盖的高度，为了沟通舒适，机器人开始调节自己的尺寸，它把自己从内到外打开，零件旋转进退、重新组合，一下子它就和老头一样高了。它很优雅的向老头行了个礼，“尊敬的马克先生，非常抱歉如此冒昧的到您府上。这里有一份我们董事长生前的影像资料，董事长交代一定要当面呈现给您，特请您的准许。”老头转过身走向沙发，机器人紧随其后，它看着老头缓缓坐下。
机器人拿出一个圆盘开始播放一段全息影像，空气中出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他看着老头，左手的食指背抵着下嘴唇，似乎在思索。这是一段拟态记忆，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和本人同步。看见老头这个拟态露出了笑容，“老同学，好久不见了。”老头微微点头以示回应。拟态并不介意他的冷淡开门见山的说道：“虽然这么多年我们都没见过，但你是知道，我是一个对机械很痴迷的人。我知道研究药用机器人对传统制药行业会有冲击，但是我们最终都是为了帮助人们战胜疾病痛苦，不是吗？”拟态突然有些掉帧，这是处理情绪信息时常出现的现象，但是杂音不是来自播放器，老头注意到窗外已经下起了雨，一道道水痕扭曲着顺着落地窗流向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