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11)

“但你仍选择了帮助我们，是为什么？”罗仁心似乎知道了光球这种高等文明为什么要在乎如对他们蝼蚁的人类，但是还是发出了这个提问。
“作为‘历史学家’，我们想亲自见证一个星球文明的发展进程如果被外力改变会怎样。”光球说出了罗仁心心中所想的那些话，不可思议的是，言语中带着一种愧疚，在它们的价值观里，这种行为对另一个文明并不公平。就像一个成年人看着两个小孩子在下象棋，却在他们后面教他们去下每一步。
“那后来你答应实行我的计划也是这个原因吗？”
“不是，其实我们已经触犯了我们母星文明设立的对其他文明的不干扰原则：除非一个星球的智慧文明将有自然造成的灭绝危险，我们是不是能出面干扰的。等返回时我将面临一段不短的监禁时间。”
“你应该阻止我的！”罗仁心还是愤怒了，不知是对自己生气还是对光球。他甚至在这一刻似乎忘了这次瘟疫的爆发是反墙派做的，他怪罪于自己，如果自己早点想到反墙派可能谋划的极端行动，就不会死这么多人了。
“但这些年，确实你所追求的和平维持着不是吗。也许没有你的计划，会死更多的人。”
罗仁心不知道说些什么，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在自己还在上小学时，他们就去了中东战场上当着无国界医生。一年只回来两三次的父母，每次都不会给自己他们在战场中遇到的残酷，每次带来的都是各种各样的玩具以及在他国购买的小工艺品，逗他开心。爆炸后的断壁残垣和在废墟中挣扎着的伤员这些事他们一点也不想让自己的孩子知道。可罗仁心知道，仅仅上初中的他就清楚着父母每一次支援都是有可能会丧失性命的，他无时无刻不在祈祷，战区附近的每一发导弹千万不要降临在父母所在的医疗区。可惜的是，在十八岁那年，他的父母再也没有回来了。他曾在无数个夜晚想念着他们：自己不要做他们那样的人，留下一个没有父母的孩子。自己要做他们那样的人，为了和平的信仰奉献出一切。自己要做得比他们更好。

可他现在觉得自己并没有做得更好。
“是的，撤掉这些暗物质墙吧，无论对错。不止我，连你也不知道对错。但那些现在得病的人得立刻得到救治。”上百万人的性命背负在一个人身上，这种压力已经将罗仁心的心理防线击穿。在和光球生活在南极的这些年里，他知道了光球并没有把自己文明的所有技术带了过来，而黑色圆柱里的生命恢复仓一次只能救一个人。每一天，不，每一秒都有无辜的人因为这次传染病死去，自己不能再等了。罗仁心知道自己只要关闭了光墙，反墙派就会立刻将疫苗送到人们手中。
光球在罗仁心说话的时候变飞向了黑色圆柱的上层。随着身上的白光两次高频闪动，这个世界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将人们隔绝开的十二座井，消失了。
“查理，查理，你该醒了。”
查理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整躺在病床上，而眼前正站着自己的哥哥，杜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