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堂】忘川无岸（4）(2)

越想越烦躁，周九良索性起身出了门，在秋风瑟索的院子里，发泄似的活动着身子，用尽力气举起了门边的一块大圆石，哑铃一样上下托举着。
屋子里的孟鹤堂也没睡，他听到外间的动静，摸索着站到了窗户边，侧耳细听周九良因为运动而急促的呼吸声。
孟鹤堂也不傻，他一直在猜测周九良的身份。他的哥哥是个正直到近乎偏执的人，又是做记者，写过的那些真实骇人的报道得罪过无数人。哥哥没有告诉过他，可是他在疗养院的时候总会守
在电视前，等着看地方新闻。只要提到记者名字是哥哥的报道，他就会特别在意，总是为他捏一把汗。他每次不安地给哥哥打电话，哥哥总会温声安慰他，故作轻松地笑话他的胆小与紧张。孟鹤堂知道谁也改变不了哥哥的想法，那个男孩子，从小就渴望做一个仗剑走天涯的侠客，他曾经慷慨激昂地给孟鹤堂念：'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念'世人皆醉我独醒'……他说，他不想享受被蒙蔽的安逸和快乐，他宁愿直面血淋林的事实。孟鹤堂虽然担心他的安危，可是更羡慕他的洒脱，崇敬他的高尚。那么，他当成朋友的人，一定是个与他肝胆相照的人吧。他忘了，所有他知道的，都是周九良告诉他的，他甚至都没有一丝质疑！他以为周九良要么是哥哥的同事，要么就是JC之类的，他那么无私地照顾和保护自己，孟鹤堂的心里全是感激。他倚在窗户上，觉得外面有他的气息，都是件让人安心的事情。

月亮比昨晚瘦了一圈，因为承载了太多祈望吧。
周九良和孟鹤堂，一人屋里一人屋外，没有任何交流，却都仰头望向了天空，看见与看不见，月光都毫无偏向地洒在了他们身上。 
第二天，孟鹤堂醒来的时候，周九良不在。他心里有点失落。简单洗漱过后，他刚推开了屋门，就听到从大门口走向他的脚步声。
“你醒了？来，吃早饭了！”周九良的语调总是平平的，可是在孟鹤堂听来却很悦耳。
“嗯，周先生，早上好！”
“早上好！”周九良伸手想揽住他，可是想了想，还是放下。他绕过孟鹤堂，走进屋子，把手里的东西放了一茶几。孟鹤堂跟在他身后进来，小心地躲着茶几坐在沙发上。
周九良拿起了一杯豆浆，插好吸管儿，递给他说：“还好，没有凉。”
孟鹤堂捧着那杯暖暖的饮料，手指捋着上面的塑料袋，轻声说：“我…我总是需要你照顾，你……会不会……”
“我自己也要吃饭的！”周九良闷闷地回了一句。孟鹤堂不知道，他一直在盯着自己，目光温柔。
孟鹤堂抿了抿嘴，心里暖暖的。他的手被一个温暖的掌心贴过来，拉出去，然后在两个手指间放了个油腻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