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腿的鱼(3)

他被拒绝了，主刀医师说现在社会只允许割腿，想要做改造手术需要自己掏钱。原来啊，想用翅膀飞上天寻求自由很昂贵，想变成鱼寻找“自游”也同样价格不菲。
从技术难度上考虑，其实转基因技术并非真的把全身细胞的基因都替换，因为那样意味着把全身细胞拆解换新一遍，不划算。所以一般采用改变腿根部的那部分细胞的基因，这样更划算，对病人也更友好。之后，只要把经过改变基因的体细胞作为配子遗传下去就好，这种基因就可以在受精卵中显性表达，只要经过一代，就能进化一次，省事儿。
宥鱼思想了很久，他拒绝了手术申请，因为他还想在最后的时间里自己蹦跶蹦跶，本来他的这种需求不会得到任何回应和关注的，就像他的死去一样，但他想自杀的消息却不胫而走。“留腿族”（他们是这么称呼自己的）组织领导者注意到了他，他们一直苦于被新人类“无腿族”打压，而没有一个能率先走上前开路的人，于是这场手术被同意了，医药费可以垫付。但是要求他在死之后，一点要声称是为了反抗“无腿族”。

他觉得既然自己要沉入大海，那为何不成为她的一部分？最起码自己直到落海时都是自由的。
像鱼一样自由！
但他却在心里暗暗地骂道：“混蛋！”
因为他知道这不是善心，只不过是因为那个人不是这场进化的既得利益者罢了。一想到自己在死前还被人利用，他只感到恶臭。
他看到那些宣传人腿美感的海报，难道它们现在的作用就只剩下观赏了吗？明明那肥硕的快要溢出来的上半身脂肪和那对比之下显得短的可怜的下半身小腿，一点都不相称。他愤怒地说“还不是因为都不用腿走路了！搞的就像摆设一样！这种局面都是他们造成的！”
他又看到了自己肚皮上瘫软堆叠的肥肉，不禁叹气，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去怪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