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与千寻(2)

我知道你会说和亲人视频太常见了，何必这样拽文。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这么形容是因为妈妈和我的“会面”中有两个要素比较特别：空间和时间。我知道你会说可能世界上除这两样已经不剩啥了。在正常范围内，这的确是稀松平常的，很多人都有在国外留学的亲朋，天天视频联系早在几十年前就见怪不怪了。但我是从这里深刻体会到了量变与质变的关系。我从来没有见过屏幕外的妈妈，据说她是常驻阿尔法星的宇航员。倒不是政府多么不人道想让她常住在那里，只是那个地方太远了，她花了五年才到达了目的地，据说。据谁说我会这么相信？据她本人。
对我而言，谈不上习不习惯，我一直是通过屏幕和妈妈交流的。据说妈妈在我三岁时就去执行任务了。这个是据爸爸说的。好在那时的技术就能达到维持超远距离的信号传输，并不断补偿信号的衰减。我向来都明白我妈妈同别人的妈妈有什么区别。于我而言，妈妈就像是广播电台的午夜知心姐姐，以及一个 “素未谋面”的多年老友。我的感觉就是这样，像术语般冷还有点酷，但是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总之，所有的感觉持续时间长了，都习以为常。

我现在是一个人住校生活。爸爸多年前就有了新的伴侣和子女，虽然他坚持说他本来是真的想和妈妈白头到老的，但更令我惊讶的是妈妈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愤怒或者失望。是不是因为科学家的理性早就预见到离异是长期分开的必然结果呢？好像妈妈只是平静地和爸爸商量好了对我的安排。最终协商结果是我跟着姥姥和姥爷生活，爸爸提供经济支援。所以我对爸爸既没有怨，也没有特别的亲密，更像是春节广告中的那样，是亲人，却早就无法自然相处，只剩在短暂相聚时的客套了。
我和妈妈虽然不能面对面，却是更加亲密，也不觉得摸不上、抱不着很古怪很伤心。可能我早已忘记抱她的感觉了，或者说从来没有记得过。最近我发现，自从我离开姥姥姥爷出去上学，需要自己处理学业和生活的事，一下变得很忙，和妈妈的交流好像不那么频繁了。我没觉得和妈妈不亲了，同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我的同学中也有一直和父母住在一起的。但是据他们说，经常也是按照惯例每天一起吃顿饭，大多心事却从来不和父母交流，代沟都快成了海沟，反倒是同学、哥们、闺蜜、红颜，乃至网友，探讨更多内心最渴望的话题。大多数父母都未曾真正参与过我们内心的生活，这点别人比我也没多少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