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呓幻象,世人皆求于尘世中摆渡,他亦难逃自渡。菩提无子空余心,炉尘净染世缘尽。(2)
曾几何时,求知的贪欲终是了结于一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郎。花期携夜色渐浓,偷潜入宅的人没能如愿地寻得古画,却一头撞见披身翠衣的小菩萨取了平日掩面的斗笠,正端坐在红花深处颔首酌酒。冷清若霜的白玉脸颊上一双多情染尘的桃花眼没有半分动静,肆意的红绿撞进眸子里甚是蛊惑众生的相得映彰、艳而不妖。少年郎哪里还顾得上品这花容月貌,惶恐道歉再三还是瞥见那幅百思不得其解的古画不正随意摊放在花中仙子脚边,可上面哪还有什么翠竹子、白珠子,分明是空无一物。来不及细思极恐,就在少年跌跌撞撞逃出竹亭之际,一句若有若无的叹息破碎在掀起的尘土里,“身是菩提树,心为明镜台。”
翌日,众人皆知小菩萨为眉间有一红点的俊俏少年郎,而古画或是翠竹便无人再提,少年郎也再无踪影。
往事蒙尘,恍如隔世,很少再有人能有幸瞧见小菩萨一袭白衣宛如谪仙之姿,常是远远望见那人青翠挺拔地伫立湖前,离开时掸去肩头的枯叶没于幽绿中。
人世落红,唯君生白,殊不知淡去爱恨离愁的小菩萨自有与凡人不相通的悲喜交加。花好月圆之时,温壶清酒自酌自逍遥任喜形于色;只余残缺月色轻抚寂寥的菩提古树时,飘然转旋间舍子花雨沾染上雪白衣袂又在漫长的迁飞后随人影坠落,埋于白沙间滚落的泪珠烫伤了沉寂千年的饕餮。
掐指又是数年,幽雅竹亭尚在,翠竹挺拔依旧,只是那人的清风正气却早已被延年不断的香火所取代。小菩萨还是长存于世人口中,却也只在支离破碎的言语中给万丈红尘留下最后一缕残痕。
有豆蔻年华的女儿从老人那听得他生了一副风流倜傥又超凡脱俗的菩萨样,本是芙蓉美人面却又眉目寒胜雪,一抹红点是傲立风雪的舍子花瓣,也是抽离浮世前啜下的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