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芙/深宫题材/日记体】塘上行（1）(10)

便在此时，只见韦二哥剑若惊鸿，将酒壶挑起，继边舞边颂道：“转蓬离本根，飘摇随长风。何意回飚举，吹我入云中。高高上无极，天路安可穷？”我不禁拍手叫好。彼时风来，拂得乱花迷眼，他倏剑锋倒转，引一式虚渺，尽斩得琼瓣纷扬，几片梨花悄落入盏，和着淡香。我四人相视一笑，杯盏乍碰，共饮流霞入腹。那一味甘醇顺喉而下，滑过咽喉，最终却变作苦涩。
望着檐角起伏，我不禁回想起少时，与他们快意纵马、秉烛畅谈时的光景，那份纵意驰骋胸腔，然又渐行渐远。我一生向往自由，而前路上，我的至亲、我的兄弟，却皆是桎梏重重。周大哥不愿出嫁，遂自请出家，愿一生入寺侍奉明尊，祈国运昌隆。韦二哥出身将门，又为长子，幼时便许与赵太傅三女，姻亲早定。而再过半月，阿遥将年及弱冠，容夫人虽未提姻亲之事，可从四载前，早已开始联络朝中权贵，留心世家子弟……

我并不悲观。然茫茫之中，我预感今朝一别，或许来日，便是聚少离多了。
［五］
人总是很别扭，也很奇怪，譬如我。
算算时日，那位姑娘来宸辉殿已有半月。我与她，勉称得上是“朝夕相对”，可不知为何，我明明心下牵挂与她，却羞于启齿，不敢直面于人。我会偷偷吩咐厨房，做些蜀中美食，以缓她思乡情切。也会“不经意”空下主殿，借口不想见她，改睡偏殿，让人宿在软榻处，再趁夜深时，悄去为她掖好被角。而白日里，我怕她无趣，便叫近侍去书房寻些话本，让与其年纪相仿的小宫女讲与她听。
她不擅丹青，却写得一手好字。我不理她时，她便会溜进书房，蓄意“迫害”那些西域进贡的狼毫笔，四处乱涂乱画，更在墙上摘抄了整篇《高唐赋》，想惹我动怒。抑或是，将我珍藏多年的花笺纸统统翻出，裁开叠作纸花，再用浆糊粘在书上，命小僮送与我。昨日，当小僮捧着那本“五彩斑斓”的《太玄经》见我时，早吓得面无血色，一双手浑颤不止，生怕我一怒之下，拖他下了掖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