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期六十三年来信(2)

那意味着，他快要消失了。
圆润的嘴角，眯作一条缝的眼，还有挤得满满的脸颊肉。亚轩突然回头，在七色光前冲他笑。浩翔急忙收起手，光丝碎得快，化作三两白蝶从窗口飞出去。
“浩翔，你的树屋好漂亮”
“是…”
他看着宛如天使的小孩。要是，他真是天使就好了，带翅膀的那种。遇到危险就飞走，永远永远，永远永远不会被侵蚀。
世界太慷慨，严浩翔可以随随便便造一个朝霞供宋亚轩开心。世界太吝啬，多一个宋亚轩便容不下。
宋亚轩小心地拾起信封，似乎是自己的错觉，上面还隐隐约约留有温度，不凉不烫，初秋阳光的风格。他取出信纸，厚厚一沓，纸迹娟秀纤长，却力透纸背。第一张像是一份大纲，写信者耐心地把开头排齐。“你在一个木屋，不用找灯，白天西窗有光，若写字读书可以把薄纱那层帘子拉一下，不会太刺眼。晚上我委托萤火虫族在屋侧架了几个宿篮，记得你喜欢黄油一样的光。鸥鸟会来送食，记得别只吃肉和软面包，菜也要吃…对了，看见鸥鸟别害怕，这么多年它该是也老了，样子怕不大中看了。”宋亚轩想不起来记忆有这个人，却对叮嘱的话语莫名熟悉。他坐回摇椅上，准备看接下来的信，突然一阵风吹进来，打散了他手里的纸。宋亚轩忙起身追捡，那风却越刮越猛，简直把树屋掀起来，他重心不稳，只能脱手抓住桌角…不知过了多久，风终于停了。宋亚轩起身，向窗外望去，却吓得倒退一步。

好高，这屋子像是在参天大树的冠顶，底下层层叠叠的白云，深不见底。一声哀鸣响起，宋亚轩鼓起勇气再次靠近窗口。是鸥鸟！可与他想象里羽毛斑斓的神迹不同，它只是小小的一只，白夹灰的毛，颇为费力地咬着一块矿石。也许是矿石。宋亚轩伸手接下那块石头，方方正正，棱角分明，棕黄底色，上面似乎还有白红的流光，中间的光向上，两侧的光奔赴左右。鸥鸟侧开身，亮光照上去，还有点点星光。
好像，谁把晚霞装在盒子里送给他。
他把矿石放在桌上，看着鸥鸟，可鸥鸟似乎不急于此，反而飞进来，向他张开左翅，一片白茫茫，宋亚轩不明白。鸥鸟开始在桌上振翅，他被突袭的羽毛打乱了阵脚，忙乱中鸥鸟终于停下来。宋亚轩睁开眼，桌上有一卷碎纸，许是方才大风中鸥鸟裹挟上的。他把纸片翻过来，是信纸的最后一角。和刚才相同的字迹写着
“我在设想，可终于还是只能问你。如果一觉醒来是六十三年后，你会做什么。”
句号，并不期待收到回答，似乎只是一句结束。宋亚轩憋着气，他不知道这人前面说了什么，
可这话，凭什么有告别的意味。
磨砂玻璃映着白发，看不清神色。混沌中有什么叫嚣着，那人起身，单手按肩，竭力弯腰行礼。帝笼在一团白雾中，语音深沉，像地底翻涌。越界，不该，无望，放弃，人类，死亡。没有一个词有能量，全是耗你的。你会无力，你会空，你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