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锁计划(6)
我们离开时,我留意到一个神奇的现象。一块被霓虹灯映得冰蓝的雕像上,一根翠绿的小草悄然生长,透过冰层,我清晰地看到小草的根茎,细小、柔弱的草叶在寒风中摇曳,纤细的根丝深深地扎入了冰层之中。
“无论如何,我们也不该放弃生活,对吧?”
何潇潇微笑地这样说。
冰展结束,冰块消融,小草失去扎根之所而落到地上。许久,小草嫩白的根尖自行蠕动起来,它跨起步子,极为缓慢地走进草丛。只是当时的我竟然对此不以为然。
那天,我留意到,路边的行道树树干上,奇异的花纹宛如年轮般盘旋又凹凸不齐,宛如肿瘤却又连续延绵。寒冷的北方夜里,蚊子和蛐蛐骚扰着路人。
有什么发生了变化,我……不知道。
我和潇潇在25岁时结婚,她穿洁白婚纱的样子,就像天赐的天使,圣洁而又美丽,我知道花儿已经盛开,它正等待着远处的蜜蜂前来。
新婚的那晚,我们像孩子一样逃出家长的视线,回到山上的小屋。那个屋子里,我轻轻地安抚芬芳的花儿,嗅到了幸福的味道,我不敢错过,用尽二十五年来的爱意呵护了那鲜花。
后半年,我们的儿子出生了,我们取名钟龙,他拥有可爱的脸庞,以及我们各自一半的血液。在我们的幸福面前,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很长时间,我都从未留意过窗外发生的事,只想守护着一方小天地,就这样平淡地过完一生。
但是我错了。
那是79年,17岁的钟龙跟同学在森林写生。我担心儿子,特地买了一台“眼睛”。儿子带上我的眼睛,我就可以足不出户体验到他所经历的一切。
我记得儿子写生的森林,粗壮的枝条在空中互相交错,如同巨大的利爪。而我印象里,北方的森林是不可能像雨林一般浓郁翠笼的。
儿子和他的同学坐在落叶上,将我的眼睛挂在树上。我努力地观察四周,要在这繁茂中寻得我不希望出现的东西。
一米长的变色龙隐藏在树叶间,嘴里噬咬一只暗红的蛙;树叶上立着巴掌大的螳螂,锋利的锯刀撕开山雀的肚子,尖锐的口器像磨轮般绞碎它的内脏。鲜血顺着树干流下,流到一半时,被一根半根手臂粗的藤蔓吸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