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可(9)

我在百年之前，也只是被告知不会衰老而已。
当时的我们……看着拔地而起的气候控制集群，看着那伟大的掌控力量，歌颂着人类文明的荣光与强大。嘲笑着那些自然主义者，危言耸听的警告。
结果证明，我们所依靠的力量，来自于人类自身的造物与技术，才是真正可靠的东西。
大自然那一切暴虐无常的力量，都最终臣服于算法与调控之下。
集群真的极其有效。
我们都认为自己这一生再无遗憾。
所以，当众人依靠算法加以研究，发现人类居然真的可以依靠于此，将“衰老”视为疾病治愈时，我们真的非常高兴，那是一种…带着战栗的激动与欢喜。当时的我们，兴高采烈地庆祝着，喝了三天三夜的香槟酒。
因为我们可以继续研究了。
因为我们可以更加长久的看着，人类文明那瑰丽的发展进程，甚至是参与其中。
看着那些从自己开始的研究课题，从一粒小小的种子开始，渐渐生长成一棵参天大树，而自己甚至可以参与其中的所有部分。
享受着后来者的崇拜和尊敬。
没有任何一个研究者，会拒绝这样的荣耀。

可是，从来都没有任何存在会告诉我们。
我们会渐渐陷入永生的死局。
随着研究逐渐深入，晦涩难懂的部分越来越多。
除非是从一开始就跟随着研究的成员，除此之外，任何后来的研究者，都越发的无法为我们的研究提供足够的帮助。
因为他们根本就跟不上我们的进度。
为了研究能够继续，我们的重要性居然逐渐加深，因为没人能够接过我们的担子，就算是为了自己奉献了一生的研究本身，我们也越发不能死去。
这招致了我们无法死去的内因。
而在其外，技术那日新月异的革新，招致了社会结构与人类关系的迅速改变。
大部分过往遵循的东西，在一夜之间灰飞烟灭。
人类终于，不用再为自身的生存花费太多的精力。
在允许的大框架下，几乎能做任何事。
近乎无所不能的现实，使得所有宗教信仰彻底绝灭。
永生与繁殖选其一，而大部分人选择了永生。
因为每个人都是自己的神。
而这也使得我们的种种研究愈发重要，哪怕是为了维系这一切，我们也绝对不能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