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锥之外(2)

“尊敬的各位……算了，”张有理整了下领口勒紧的带子，这压抑感让他很不舒服。“其实我是有一份发言稿的，很官方。可是想到我即将要做的事，我在演讲前，也请示了上面。他们说了，这次由着我来。”
突然，所有观看直播的观众愣住了，然后好像发现了什么大瓜。内幕，黑幕，层层的猜想接踵而至。然而张有理后边说的话，让大家又静了下来。
“那个，不是直播事故。旁边那个大哥，对，就是你，别关摄像。大家听我说完，也没有什么内幕。这次航天飞船的名字是我起的，‘荆轲’——曾经三千多年前的一个明知是死，却也义无反顾的刺客。为什么我可以给这个飞船命名，为什么这次演讲我可以随心所欲？因为，这次我代表全人类，来做这个荆轲！”
张有理从身后拿出一个手电筒，“这玩意现在挺难找的，我也是托一个古董收藏家找到的。我知道你们有疑问，怎么航天就航天，还有去无回了？其实，也不是有去无回，只是去除一切风险之外，我的回归对我而言，毫无意义。”
张有理点亮手电筒，一束光射了出来，“这个亮着的区域是我们大家的光锥，也就是我们的命运。但当我以接近光速移动，我的光锥将快速远离你们的光锥。也就是，我们的命运将不再有交集。其实，当我登上飞船那一刻，当飞船曲率引擎启动的那一刻，我就不再是我。我是‘荆轲’，先替你们刺向宇宙的深处。希望我归来的那一刻，人类文明依旧繁荣。我在遥远的未来，孤独的等着各位！”

……
“飞船即将启动曲率引擎，请宇航员进入深海模式；飞船即将启动曲率引擎，请宇航员进入深海模式；飞船即将启动曲率引擎，请宇航员进入深海模式……”随着一声声警报音响起，把张有理拉回现实。
他躺入休眠仓，在最后一刻想起昨晚的温存。
“爸爸，我将来想你了怎么办？”
“那就去好好学习，将来开比爸爸更快的飞船，追上爸爸。”
“我去了，为了全人类义不容辞，只是舍不下你。”
“可以不要离开么？”
千年前的那抹沉入夜色的刺客，和面前这个强撑着最后一丝决绝的男人说出了同样的话，“不可以。”
“此去一别，便是此生。欠你太多，无以为报。光锥之内，皆是命运。光锥之外，万年孤寂！”
随着张有理的休眠仓缓缓盖上盖子，曲率引擎发动了。飞船变成了一抹光，消失在深空。
只留下一段歌声，你细听。
“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你无声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