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夜(2)

华自沉眠中坠落。
已经是冬天了，夜晚变得很长，星辰久远如风沙掩埋的既往。扶额，她竭尽所能回想，细碎的感触却如流沙消散在指间。凉意隐隐掠过身畔。
“是你吗，识？”华喃喃自语，“已经这么久了……”
她想起封印中两人的对话。识赤红的眸子濛濛起水雾，咬牙吐出满不在乎的话语：“我可是意识的律者，你最好祈祷再也不要遇见我！我要走了。”来不及伸手挽留，少女化作黑雾逸散。有空空的风声回荡，在识留下的核心里盘旋、碰撞。
“可以回来吗…？”
握住窗边栏杆，冰凉从指尖伴着月光流淌，冻结在她冰蓝的双瞳中。叹息微微摇晃。
没有应答。沉默一如既往。
抬首远眺，繁华隐尽处，苍山负雪。枯竹不堪积雪而细响，夜灯如晦，不见归人。她检索着繁杂的资料：“我一定会找到她。”天地寂静，唯古驿孤村以证誓言。
识行走在西伯利亚齐膝的积雪里。暴风与怒雪愈加频繁拜访这片苍凉的土地。她向风雪深处走去，远远躲避人群的欢欣温暖。

这条路注定了无法回头。识一路向前，步向晨昏线也无法拂及的长夜。落日在一侧缓缓下沉，终究，她还是忍不住驻足，远望暮色。
温柔的茜红，和暖的淡金，挚恻的莹紫……雪原托起叠放云锦的白瓷盘，缠绵缱绻，落成识眼中绝美的光影。
她突然笑了。轻击一旁的隐匣，鼓缶沉鸣、泉水漱石。沉暗与轻盈交织错杂，缓缓沉寂。飞鸟破空的长唳悲怆，太阳惶惶落入地平线下，永夜吞没了识的影子。
这就是所谓的“极夜”吗？没有日升，不见日落，除却冰原风雪再无杂音。身畔凝结的寒夜沉沉，她漠然注视着，并不在乎。
意冷不觉冰寒。
华辗转于一个又一个城市间。熙熙攘攘的人群或是幽狭曲折的巷道，她追寻着一切可能的线索，仿佛逆水溯源的孤舟。
这条路注定了崎岖难行。奔走过不知多少日色与星光，那个身影依旧缥缈如风。“你再也不会找到我了。”识的话语耳畔回响。一无所获折返临时的住处，她忍不住在街角驻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