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银元(4)

“修整村子不是坏事，但不能拿这玩意！退一万步说，这也不是咱的，是人家红军的！”
他把银元用布袋包回去，埋到米缸子底下。
——几十年来，他第一次没有睡成安稳觉。
就在叶永志决定彻底封存这批银元的当晚，家里遭了贼。贼发出的响动惊动了叶永志的妻子。这个勇敢壮硕的女人再度抄起了擀面杖，却在混战中不慎摔倒，头磕到了柱子上，再也没有起来。当叶永志捧着妻子的脸哭成泪人的时候，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这村子再也待不得了。
贼不是本村的人，在从叶永志家里逃出去后，顶着脑门上的伤跌跌撞撞跑了几里路，最后一头沉在了山沟子里。
叶永志打包好了行囊，牵起两个孩子的手，跨出门槛又退了回去，兜兜转转，竟还是回到了自家的院子里。最后，他把东西无力地一丢，失了魂般地蹲在屋檐下，望着天。

天阴沉沉的，快下雨了。
叶永志没有离开村子。接下来的几十年，他种地、打工，以抚养一对儿女。除此之外，他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呆在妻子的坟土包前，一言不发，用泥土在手心画着圆。
妻子走后，村子骤然安静不少。没有人再提银元的事，也没有人再口传那个古怪的“土汉获山财”的故事。一切仿佛回到了原样——但有些东西终究是变了，看不见，摸不着，却在每个人的心里，清清楚楚。
今年，在得知镇里新建了县史志研究馆后，叶永志在一个雨夜悄悄出村，怀揣一个破旧的布袋。他把这四十多年最宝贵的珍藏，交到了研究馆工作人员的手上，没有要一分钱，只提了个要求：用妻子生前最喜欢的一块红布，作为这件藏品的垫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