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剑 第三章(上)(14)
“也是呢,为什么离开京城呢……”顾老头的话语,似乎是在仔细翻阅起不想提起的旧事。沉默一会儿,才缓缓道:“正统十四年八月,土木堡之变,郕王监国,当时军国要务无数,急需力挽狂澜之人,兵部尚书一职可谓是火坑之中,只是大浪淘沙,真金乃现,于谦力求固守京师,不允南迁,升任兵部尚书。”
“我并不在意所谓兵部尚书如何,朝廷时局与我也无太多瓜葛,但在我看来时局已经再明显不过,五十万精锐已然覆没在土木堡,剩余老弱病残不堪大用,所谓固守江山,其实大多也不过借由国难投机取巧,谋求高位。”
“正统十四年,八月二十三日,右都御史陈镒奏请监国郕王,力求诛杀王振余党,继而群臣激愤,却遭王振养子锦衣卫指挥使马顺当众训斥,威胁其性命,我也就在殿上,换成常时,便是皇位上的人打打圆场,臣子得得名誉,事后钱财交互,便草草了事。但当年群臣之愤怒竟是这般恐怖,百十名官员竟亲自动手,活生生将马顺当场打死于朝堂之上,之后更是以下犯上,直言要求郕王交出毛贵、王长随,当场诛杀,陈尸东安门,此等景观千年亦是难逢。”
“当然这也是多亏三弟的功夫叫马顺还不了手,否则锦衣卫指挥使的功夫不至于当众被人所杀。”顾老头给瘦竹竿倒上酒,那只干巴巴的手接过酒杯,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我看他疼的紧,就帮他了结了痛苦。”
“只是当时这血味的的确确叫我汗毛直竖,我已经有了杀心,只待郕王仓皇而逃,我就能借机大开杀戒,好好发泄,也如我所料,群臣已经忘记了尊卑之分,郕王也已经起身欲逃,我也捏紧刀刃。”顾老头低声笑着,那笑声中潜藏着来自灵魂的扭曲
“但人堆里还是挤出来一个人拦住了郕王,兵部侍郎于谦,于少保,以他所言,宽恕群臣无罪,我虽然对朝政之事不感兴趣,但其中千斤重担责任,我也是明白,也就在此时,我隐隐有种感觉,此人或为不世出之绝才,或许当真有扶大厦于将倾的可能。”
“也许是好奇,也许是因为杀人的兴致被打搅,我调查一番他的过往,所谓兵部侍郎,却从未从戎,几十年的文官,这样的人能做些什么呢,着实滑稽不堪,他能提得动剑?他能杀得了敌,他能在樊大哥尚且不能保全的乱兵中保存下来?”顾老头一边讲一边冷哼,顾益庵听得心中发怵,他这夜已经稍微琢磨出师父的脾性,也对师父扭曲过往有所理解,这种笑意,只怕当时已经有了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