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与风(2)

在这个工厂里倒是还有个没被赶走的新人，他成功的在厂子里待上了一年多。不是说他有什么有用的关系，只不过是他比其他新来的更愣一些。
那是临近过年的时候，大家伙都想着回家过年，没人想大过年的看厂子，老板也是着急，几年没能回去过年，他今年无论如何都得回去，不然他老婆得跟他离婚。这时候，这个愣头青就跳了出来，说自己跟家里人闹翻了，回不去，正好看厂子。那个新年之后，回来的小伙子一个接着一个被赶跑，也就他一个被留了下来。
他姓李，工厂的人都叫他小李子，觉得这样叫的顺口，他自己也把这个绰号当他第二个名字。工厂几十号人，谁要是口渴了就叫：“小李子，给我倒口水来。”小李子就会拿着水壶，马上飞奔过来，给他送上一杯热气腾腾的水来，老板说：“小李子，把咱工厂清理下。”他马上拿着扫把、拖把、抹布打扫工厂，即使在休假的时候，还得去给老板家做家务，帮老板看孩子。
工厂几乎所有人都使唤过他，但是就没有一个人教过他一点东西，大家都知道，工厂就要那么多人，来一个年轻力壮，又吃苦耐劳的新工人，就得走上三个好吃懒做的老工人，大家也明白这个理，都缄口不言，没人把他当个事。
老板也是个聪明的主，他按着最低廉的工资，聘用着一个最棒小伙，他心里一直有点顾虑，盘算着，只要他开口要涨工资，就把他赶走，不过却始终没有这个机会。

用了他这么久，就算他在能吃苦耐劳，老板也觉得睡不好觉，总觉得那里不对劲：小李子太顺从了，一句抱怨也没有，耕牛还会罢工，他呢，就像一个低贱的女支.女，任人摆布。
于是在一个又一个临近新年的雪天里，当时寒风招呼的人直打摆子。老板把他辞退了，理直气壮地告诉他：“你不适合待在这里，你在这里没有什么用。”
平时低声下气，逆来顺受的小李子终于忍不住，先是质问，然后是争吵，最后是无边无际的谩骂，这下老板更加确定有理由把他赶走。小李子的衣服，被子，鞋子被老板照呼老工人们，一齐从工厂宿舍里面丢出去。他的衣服落在洁净的白雪上，显得格外刺眼。
凌冽的寒风吹在每个人的脸上，格外冰冷，小李子黑着脸走出了工厂，嘴里一直在嘟囔着什么，是诅咒？是抱怨？还是谩骂？没人知道，也没人关心。
没人知道他从哪来，也没人知道他全名是啥，那些老家伙们只知道，有个叫小李子的小伙勤快又好使，却害他们没得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