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关于一个镇子(2)

我推开木门，吱呀的声音惊动了木质吧台后的老人。“有客人来了，阿黄。”他推了推眼镜，带着温和的笑意挠着吧台上伏着的那只猫。那只猫跳下台去，在椅子上望着我。
“您是店主吗？”我这样问他。
“是啊。”他点点头。
“您这儿有酒吗？”
“酒？”他望着我，片刻后笑了：“孩子，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我不愿回答，只是摇着头，随手点了一杯不加糖的黑咖啡。印着猫的白瓷杯子端上来时，我看见里面盛着冒着热气的牛奶。
抬起头看他，他对上我的目光，笑着夹起一块方糖：“喝点甜的，喝了就忘了。”
虽说开在路边，可是店里很安静，只听得见糖块被放入牛奶时的“滴答”声。
我捧着那杯牛奶，渐渐地与他拉起家常来。
“您在这儿开了多少年了？”
“二三十来年了。”他望着我，弯起眼睛，眼角的皱纹堆叠在一起：“孩子，我或许见过你。”
“我活了这么些年，见过的人也不算少了。从前那些来过这里的人最后都没再回来，说是长大了，出国了，或者年长些的就再也见不着面了。”

“我还记着呢，我40多的时候就在这儿了。那会我还时常见到些小娃娃。碰见冷天我就给他们倒杯热的，孩子喜欢疯玩，天再冷都不好好穿衣服。”他喝了口茶，低下头笑了几声。
我想起门口那几块已经爬上了青苔的石阶。
“我还记着您。”
他似乎很开心地抬头看着我：“是吗？”见我杯里的牛奶已经见底，又拿起瓶子给我倒满。
我点了点头。
“您打算开到什么时候呢？”
“什么时候？”他笑呵呵地抱起那只老猫，老猫趁他不注意从他的怀里溜走。“开到没有人记得这块地方的时候吧，那天估计也不远了，不知道我活着的时候能不能看得到。”
我轻声安慰了几句，他便又往我杯里加入一块方糖。
后来朋友的丧事已过，我便回了大城市去。一日我上街买东西，忽然听到前面几个年轻人指着墙上贴的开发区广告议论着。
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男孩子对他身边的姑娘笑道：“你知道么？我老家那块老旧地方政府终于看见了，上面要拆了那些东西，建大城市！”“真的假的？那是好事啊！”那个女孩子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