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姓(3)

男人此时正站在岔路口上。他一睁眼就看到一只白鹤挺立于山脚，细长的鹤腿笔直不曲，抬首遥望山顶的翠幕。而后白鹤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忽而屈腿振翅，转头朝男人望去。
他却不理这只白鹤，而是看向另一条岔路上慢吞吞行走的一位老妇人。
“娘！”男人大吼一声，狂奔过去。白鹤见他不理自己，转头继续凝视着山顶发呆。
而老妇人似无所觉，依然慢吞吞地走着，自然很快被男人追上。这时老人才惊奇的发现儿子竟突然出现在身边。
“伯阳？”
“娘，你要去哪？”
“娘要过桥，到桥的那边去。”
“娘，我扶着您。”伯阳也没问究竟为何，只是顺着母亲的意。
长辈年老，身体不便，晚辈奉之，扶之，理所应当。
不知何时，路边的草渐渐稀少，取而代之的是一朵朵绽放的花。黄色的枯草已经止步，现在由绽放的红色花海侵占。
一老一少在这红海的簇拥中溯之而上，很快走到了桥前。这时白鹤已经紧紧地盯着伯阳。
于是伯阳顺理成章地想扶着母亲过桥，却突然脖子一疼。扭头一看，那只白鹤不知何时飞至他的身后。
伯阳挥手想要驱走白鹤，继续扶着母亲，哪知白鹤死死咬住伯阳的衣角，似叫他往后退去。

“孩子，那只鹤好像不想你过去，那你就回去吧，接下来的路娘自己走。”
“不行，娘，我要陪着你”伯阳的眼睛不觉泛红红，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此刻心里堵得慌。虽然母亲就在身边，但是却愈觉遥远，而愈觉遥远，他便愈加不愿放手了。
白鹤毕竟只是一只鹤，单比力量它也拗不过伯阳这个在庄稼地里长大的汉子。它察觉到现实后松嘴放弃拉扯而是用力在伯阳的脖子和脑袋上啄了两下，伯阳是时吃痛无比，却也没感觉到受伤，只是觉得眼前的世界开始有了一些梦幻般的重叠影子，只是这感觉如梦幻泡影一闪而逝。
伯阳终于跟着母亲走上了桥。
他只觉那一刻天地突然倒转，大脑嗡的一下宕机。原本秋季的凉气竟然刹那间逸散无踪，浑身上下的毛孔都一瞬间充塞着外来的热气。他下意识地扶着桥，头向下垂着，睁眼下望时，骇然地发现之前外边看去清澈的河水如今已经变成了浑浊而沸腾的‘黄河’，黄色的河水沸腾着奔涌，不停地往上冒着升腾的蒸汽。
“走罢，孩子，你该回去了。”母亲不由分说地将他推下了桥。伯阳本想顶着压力继续坚持，谁知这时的他根本提不起一丝力气，轻而易举地就被母亲推下去。
老人笑着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再次出发，不急不缓地走向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