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2)

他迷路了。
一个南方来的老商人，本来准备赶往村子里卖煤。
不一会，雪停了，云却没有散，反而压得更低。猎人看着迷路的老商人，想到方圆百里内杳无人烟，最终决定带他回村。
村子里一片萧条，除了几个零星的购置货物的人，其他村民都躲在家里，等待着寒冬正式到来。
猎人挨家挨户地乞讨，希望能有人施舍他一些燃料和食物，或者是否有人愿意收留老商人。可是村民是自私的，穷山恶水让吝啬成为了美德，恐惧凌驾于同情；村民也是排外的，毕竟所有人都恐惧瘟疫，与世隔绝成了最好的防疫手段。最终，由于没见过煤，又听说煤耐烧，于是每个村民都用等价的食物换了一块煤，准备试试。
看着自己在山中救下的老商人，想着让他冻死在山里和村里没什么区别，猎人索性将老商人带回了家。
虽然房屋还算结实，食物得到了补充，勉强够，可是燃料是不够的。即使有老商人身上剩下的煤，也是不够的。
一会，无穷无尽的黑夜和暴风雪降临在这极北之地，无边的绝望降临在猎户与老商人的胸口，这绝望比雪还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暴风雪来临后的第三天，猎人耳边除了呼啸的风声，还新增加的老商人的咳嗽声。
瘟疫不期而至。
瘟疫或者寒冷，结局相同，真是个苦涩的选择题。

十一月，烧掉了所有的柴，猎人也开始咳嗽，老商人发起了高烧。
十二月，烧掉了大半的煤，猎人低烧久不退，老商人持续高烧，开始神志不清，呼吸困难。
到了一月中旬，还有什么可烧的呢？
只剩下了冻馁的躯体和绝望的灵魂。
躺在最后几块煤燃起的篝火边，二人沉默着，不知该做些什么。
“你不应该救我。”老商人突然回光返照，异常清醒地看着猎人。
“没有你的煤，我们活不到现在。”猎人盯着天花板，无力地说。
“起码你最后不会这么痛苦。”
“你让我活得更长，生命总不是安逸的。”
“哈哈，那倒是。”老商人自嘲地笑了笑，“我还给你带来了瘟疫，让你可以选择自己的死法。”
“这比纯粹的冻死好受些，起码有得选。”
“死得自由。”
“真是痛苦的自由啊。”
而恰恰这个时候，暴风雪奇迹般的停了，极夜中的村子一片寂静。
“去找些柴来，这是你活下去最后的机会。”说完，老商人再次昏死过去。
猎人缓缓拿起最后一个火把，打开门走向森林。
再回来时，猎人背上背着沉重的木柴，而老商人胸前双手里多了一张纸。猎人放下木柴，低烧使得他的意识也逐渐模糊，他走到老商人身边，拿起老商人手中的纸，发现上面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