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太阳

近几日，下了几场骤雨，来得快，走得也快。
而我正记起生命中，第一次有人逝去的情景。是我一个长辈。他的个子不高，肤色偏黑，是聋哑人，无法说话，平日里喜欢和孩子们呆在一起，间或来我姥爷家，只看一看电视剧。
关于他最后的记忆，是一个调皮的少年，拿着根竹棍在人前耀武扬威，他躲避着，很狼狈。可奇怪的，那天夜里，人在睡梦里走了，虽然房间的灯还亮着，渗出几分恐怖，我却觉得画面有些安静。几个长辈聊起来，说这样的走，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又说要请法医验一验，我不记得是否有请，而他的原因最终被归结为脑溢血。
但很快，第二天，或者第三天，在乡野间的泥泞小路，人们就抬着一个棺材，对着我的那面刻有一个福字，绕山而上，直到不可望见那个字。记忆如此呈现这样一个画面，而我对于死亡的感知，也自此而始。
可我略为奇怪的觉得，这个画面，恐怕不是真实的场景，也许是从某个梦境带回来的。然而记忆的保质期毕竟不算太长，人经常无力去追寻，于是只得就此作罢。
后来慢慢的，十数年过去，我从未有过机会去看看这长辈。现在，那方山岭里的屋舍也破败许久，爬满了杂草，想是如今，山路也不好走了，罕有人去。但为什么会突然记起这样一个十几年前的人呢，大概是因为，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心念及此，其实已经能感觉到要说的话语少了起来，无从下笔。唯有一种淡淡的悲伤萦绕心间，促使我不得不写出一些无趣的东西，释放出来才为好。于是我忽然感觉有些愧疚，为自己虚度的这许多生命。
废墟中的人们，想要的仅仅是活下去，这样一个平日里难以察觉的幸福。但这是一个温柔的陷阱，对于生者来说，任何人若为此感到压力，其情绪会久久难以平复，深陷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