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随往昔而逝》(2)

她像花瓣般散失在我面前，被不知哪里来的风吹拂走，我也随之扭动着化作幻影。
“呼——”
我醒了过来，长出一口气，看到的还是阴沉沉的房间，窗外阳光火辣辣地，暴晒屋后的豌豆田。
身上已出了一身大汗，干凝后稠糊糊地黏在皮肤，很不舒服。
被子像一条肥硕的蠕虫，绕着我的躯体盘了一圈又一圈，害我闷热无比。
手脚并用，把厚实的被子推开，我挺身坐起来，衣领扯得大大的，显现出沟壑状的胸膛。
走向卧室一角的蛋壳状机器，我把自己镶了进去，气囊瞬间挤满体表，只在面部留下供给一分钟呼吸的空气。
机器旋转起来，内核高速振动，外壳发颤，以光速将我传送到过去，约莫半年之前。
传送过程中，我头晕目眩，双肩、膝盖、手肘、后脑勺都被时空凌厉的刀削去，痛觉使我冷汗直冒。
可我不后悔，只要能挽回她，什么都值。
在传送完成前一瞬，时空刀又在我身上来了一下，从左肩划到腰侧，豁开狭长的眼睛状裂口，血大股涌出来。
命不久矣，我撑着残破的身体，靠缓慢的步伐拖进曾工作的理发店，鲜血淌了一路，将在场的人吓得跳起来。
能看到他们张大口、在逃跑，但就是听不见声音，或许耳朵也被削掉了。
不顾他们的惊恐，我硬撑向前，走进铁架遮掩中的洗头区，见到当时的我和她，安稳呆在床上和床头，完全没有发现我的到来。

一手搭上过去的我的肩，在衣领上留下暗红的手印。
过去的我一点也不惊讶，偏头低看我的五根断指，观察我嘶哑无声的口型，厚厚的唇瓣像肥虫一样蠕动，乱气喷涌而出。
“一定要……留住她……喊她的名字……”
一番大动作，躺在床上的女孩儿丝毫没有发觉，大概是看视频太入迷呢，她还是那么喜欢萌宠。
断断续续吐出最后一丝气，我趴倒在地上，噗通一声，又把脑壳摔出一个洞。
过去的我终于畏畏怯怯开口，好像说出那话需要全部的气力，实际上耗尽力气死亡的是现在的我。
可惜呼喊和回应我都听不到了，好想再听听她笛子一样的妙音，这一着也不知能不能成。
意识在混乱中弥失殆尽，我听着冰冷地砖上的各种杂音，陷入无尽黑暗。
许久过后，其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感觉走了很长一段路，无常把我带到阎罗殿门口，还没审判就醒了过来。
痛觉消失了，身上的黑色T恤换成了白色卫衣，肩上靠着一颗馨香的头，柔软的发丝不停摩擦肩膀。
她也穿着相同的卫衣，是情侣装，靠在肩头小鸟依人，迷迷糊糊地睡。
最爱的人就在身边，我什么都没有错过，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