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场雪（梁落深后记）(2)

梁落深从来没有听过永远这个词，永远是什么？她不懂。谢扬死后，她一个人孤零零在幻国的山谷流浪时，耳边总会响起永远二字，她明白什么是爱，爱就是让谢扬从奔跑到卧床不起的凶手。
幻象之人本没有心，便也不惧寒冷。可是自从谢扬走后，梁落深却再也不能住在以前的冰洞之中了，那里太冷了，她冷到牙齿发颤。
于是她搬到了旁边一个茅草屋里，和一位老婆婆同住。
老婆婆时常收到召唤，每次出门都把自己收拾得整整洁洁，其实幻象之人不会老去，老婆婆并不老，那满头洁白的头发是染出来的。
“姐姐，谁是永远啊？”梁落深称老婆婆为姐姐，这是按照幻国的年龄。
“不是说谁是永远，永远是一个时间概念。”
“时间概念？”
“对，我们幻国之人诞生于大雪之中，归身于大雪之中，这一来一回之间，便是永远……”
“那…对于一个人间的人来说呢？永远是什么？”
“人间啊……那便是他说出永远二字，到他看了人间最后一眼之间的时光。”
哦，那谢扬说的永远，大概，才三四秒吧。

突然，梁落深的心又开始痛了起来，她捂着胸口靠在了墙角。
“姑娘，他，离开多久了？”
“多久…春夏秋冬，一个轮回，又加了一个春天……”
老婆婆叹了一口气，为梁落深找来暖水袋，放在胸口。
“姐姐，这个，有用吗？”
“没有用。前半夜温暖如火，后半夜冰冷如雪。就像我们的宿命，前半生明美如画，后半生零落化雪。逃不掉的。”
“姐姐，幻国别的人，也会心痛吗？我刚出生那些天，明明不会这样啊…”
“傻丫头，我们都会心痛啊，一开始是幸福的感觉掩盖住了心里的痛，后来幸福随着召唤者散去了，便只剩了痛感……”
那夜，老婆婆絮絮叨叨和她说了很多，她终于明白了什么是爱，爱是匕首，是毒药，爱也是温暖，是治愈。
“谢扬，我爱你，永远。”
从那晚以后，梁落深天天坐在茅草屋门口，看着人间的天空。
她在等雪。
可现在春天刚过。还有夏天和秋天。
谢扬还在的时候，夏天他们会一人拿着一根雪糕，躲在店铺屋檐下，踩着阴凉往前走，像是避雨一样，却没能避开冷漠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