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话（末日荒原上的喷射气流）(3)

“敌方机场可能会有防空炮。”
敌方机场会有防空炮，敌方机场会有防空炮……倘若不是飞机引擎就在自己身后轰鸣，她从心里念叨到嘴里的话就会被一旁站在座舱外的地勤听见。防空炮并不算什么可怕的威胁，它不及导弹，只要飞高一点就可以了，娜塔莎尝试就这样安慰自己，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跳正不断砰砰加速，视野里总是会映出那溅满血的记忆回映。娜塔莎极力控制住自己的呼吸，尽力抑制住自己不把戴着头盔的头埋进膝间的冲动，好在她及时拉下了面罩，她觉得自己可能紧张得流出了泪。
和昨日一样，一中队全体先行起飞，娜塔莎和陈宇随后跟上。陈宇依旧以大角度爬升脱离机场，娜塔莎则采用相对缓和的仰角进行爬升，缓和到差点没能飞过机场外的群山，随后在陈宇的提醒下及时转向，向目标区域前进。
当在云层之上巡航，设置好自动驾驶仪方位、高度和速度数值后，直到进入目标空域前娜塔莎都将处于空闲当中，她将双手搭在大腿上，看着驾驶室外二点钟方向呈一字排开队形编队的一中队全体，以及十一点钟方向、比自己稍高一些高度上的陈宇。娜塔莎顶住陈宇战机的机腹许久，期间偶尔可以听到频道里一中队队员的闲聊，而陈宇这边一直保持静默。
莫名发呆的时候娜塔莎盯向自己驾驶室的框架，忽然觉得那框架支撑起的驾驶室狭窄得就像透明的棺材，娜塔莎觉得自己就是所在这棺材里的还保留着意识的尸体，透过玻璃观察着外面的天空。胡思乱想当中，娜塔莎越发感觉四肢的知觉在流失，自己正渐渐变得透明、虚无，与蓝天白云化作一体，但她认为这不是某种逍遥自在，她觉得自己的意识也在跟着消逝，仿佛自己即将如被钉在十字架上一样，视野将永远固定向一个方向，无法闭眼，无法回避，无法呐喊；双臂双腿无法动弹，身体不再是自己的，就连一根手指头的控制权都被剥夺，唯有眼睛还在让她无条件的接受四周的所有事物，让她心里越加发慌——这便是死亡吗？

“即将进入目标空域，注意敌防空火力。”
陈宇的无线电将娜塔莎从那自己的可怕幻想里拉回现实，重新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有些让她不知所措。几分钟前一中队就解散编队，开始爬升到更高区域待命，只不过娜塔莎没听到他们的通知，现在陈宇重复了三遍要娜塔莎进行四周目视确认，娜塔莎仓促让机体横滚一圈观察周围，手忙脚乱地像个刚上飞机的学员而不是个老手。
娜塔莎看清楚了，云层之下是一片黄绿相交的大地，随后就看到云层的空隙里突然蹦出深灰色的烟团——那是地面上敌方的防空火力，敌人发现了他们并使用高射炮进行驱逐。娜塔莎稍微想了一下，自己现在和陈宇身处的高度一般高射炮是打不上来的，自己应该是安全的。
遭遇防空火力的第七秒，一发大口径防空炮炮弹在娜塔莎四点钟方向外六十米左右上爆炸，这些防空炮的引线设置应该是按预定高度进行的，飞到一定高度就会自行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