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克《天人五衰》（三十五）| 长篇科幻连载(8)

蜂鸣持续了一分钟。
苍蝇散去后，两个蓝衣人躺在地上不再动弹。桑桑猫走上前踢掉胖子的面具，这厮的面容着实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稀疏苍白的头发，满布沟壑的脸颊，深陷的眼窝仿若黑洞，下巴的皮肉耷拉在脖子上，几道滋滋冒血的伤痕一直蔓延到胸口。
我见过这人。
第一次走进101号空间，第一次戴上汪绣雯的意识装置，第一次堕入似幻亦真的梦境——
汪绣雯，这是你的视觉把戏，还是违心的预言？
意谨走到我身边，一脸的茫然，眼中还有点儿悲戚。我不明白她有啥可难过的，我不就收拾了两个肆无忌惮的怪人么？
“你怎么了？”我问她。
她没有看我。

“这俩家伙污秽不堪，恰似‘天人五衰’，这是他们的符号，权力象征，现在你砸了他们的招牌，你把你自己的最后机会给毁了！”
“什么机会？”我问。
“走出去的机会。”
现在轮到我陷入茫然，我全然不知意谨在说什么。
她接着说：“九人会已经不存在了，我见过上一次蛋黄的闪烁，结果不太美好，用他们的话来说，这是杀毒，重启。”
“重启？”
“清洗一切，所有人的记忆，生活，秩序，重新再来。”她说。
幽幽的鲸鸣从远方飘来，我知道，同样的戏码即将在蛋壳城的另一个角落上演，这一次，我无能为力，谁也救不了。
意谨说得对，打得了一双，打不了一打。更叫我沮丧的不只如此。意谨说九人会不在了，我的心里变得像这座城，一下子空荡荡的，再无依靠。